“邏輯幹擾波？”陳凡心頭一緊，剛剛在虛數空間經曆了一場惡戰，身體還在隱隱作痛，新的危機卻已撲麵而來，“覆蓋整個遞歸星？具體什麽效果？”
    莉亞娜調出全息監控畫麵，隻見城市各個區域的實時影像開始出現詭異的扭曲和卡頓，像是信號不良，但扭曲的方式卻違背常理——街道上行駛的懸浮車突然像橡皮泥一樣被拉長，然後又猛地縮回；建築物的陰影脫離本體，像黑色的潑墨般在地麵遊走；甚至有些區域的色彩開始顛倒，天空呈現大地色，而建築則泛著天空的蔚藍。
    “不僅僅是視覺幹擾！”冷軒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塔基這邊的監測儀器全都亂套了！能量讀數在正負值之間瘋狂跳躍，物理常數出現區域性波動！重力在隨機變化，甚至……甚至有些區域的因果律似乎都受到了影響！剛剛一個維修機器人，它的手臂在碰到零件之前，零件就自己完成了修複，然後機器人才做出觸碰的動作！順序完全顛倒了！”
    因果律幹擾？！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能量衝擊了，這是從根本上撼動現實基石的力量！
    “是‘反邏輯武器’！”蘇夜離失聲道，“墨焰留下的信息是真的！這東西真的被啟動了！”
    “能定位幹擾源嗎？”陳凡強壓下體內的不適，急聲問道。
    “很難！幹擾本身就在扭曲探測信號！”凱因盯著戰術麵板，額頭滲出汗珠，“但大致方向……指向城市中心，第三城區和‘鏽帶’交界的那片廢棄工業區！而且，幹擾的強度還在不斷提升！”
    第三城區，正是“遞歸感染”者和“秩序之子”爆發衝突最激烈的區域！
    “必須立刻阻止它！”莉亞娜臉色發白，“這種程度的邏輯混亂持續下去，不用等熵能引擎格式化，整個遞歸星自己就會因為物理法則崩潰而解體！”
    “我們走！”陳凡沒有絲毫猶豫，拉起蘇夜離就要往外衝。經脈的劇痛讓他動作微微一滯，額角滲出冷汗。
    “你現在的狀態……”蘇夜離擔憂地看著他蒼白的臉。
    “沒事，還撐得住。”陳凡咬牙，試圖調動能量壓製傷勢，卻發現體內的三色能量因為剛才的透支和此刻外界的邏輯幹擾，變得有些滯澀和紊亂。
    寂暗劍在他手中也發出不安的輕鳴，似乎外界混亂的規則讓它也很不舒服。
    “喵……”操作台上，一直沉睡的蕭九忽然睜開了半隻眼睛，懶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傻小子，別硬撐了。你那點底子，再亂來就要散架了。”它打了個哈欠，似乎對外麵天翻地覆的變化毫不在意，“不就是個亂來的‘想法’成精了嘛，看把你們急的。”
    “想法成精？”陳凡一愣。
    “不然呢？”蕭九用爪子洗了洗臉，“那什麽反邏輯武器，聽著唬人，說白了不就是上一紀那些家夥，臨死前憋出來的一個‘悖論念頭’？覺得正常邏輯打不過引擎，就弄個不正常的出來。結果這念頭太狠，把自己也繞進去了，變成個隻知道吞吃邏輯、壯大自己的瘋玩意兒。現在不知道被哪個缺心眼的給放出來了唄。”
    它的解釋一如既往的奇葩，卻又莫名地切中要害。
    一個自我矛盾的、以吞噬邏輯為生的“概念”實體？
    “九爺，您有辦法對付它？”蘇夜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蕭九翻了個白眼：“九爺我剛補完覺，沒力氣跟這種‘思想病毒’較勁。不過嘛……”它歪頭看了看陳凡，又看了看他手裏的寂暗劍，“這破劍不是能吞東西嗎？讓它去試試唄。反正它也是個‘異常’，看誰吞得過誰。不過小子，你可控不住它，別到時候沒吞掉對方，先把你自己搭進去了。”
    讓寂暗劍去吞噬反邏輯武器？這想法太瘋狂了！
    寂暗劍本身就不穩定，再讓它吞噬一個專門破壞邏輯的怪物，天知道會發生什麽！
    但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
    邏輯幹擾的範圍和強度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擴大，第三城區傳來的爆炸聲和能量波動越發激烈，顯然衝突雙方在這種混亂環境下更加失控了。
    “沒時間猶豫了！”陳凡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夜離，我們走！凱因隊長，莉亞娜，這裏交給你們了！冷軒前輩，繼續嚐試分析幹擾源的核心模式！”
    他不再壓製寂暗劍，反而主動引導它感應外界那無處不在的邏輯混亂氣息。
    果然，寂暗劍的躁動變得更加明顯，那是一種遇到“美食”般的渴望。
    兩人衝出遞歸塔，外麵的景象更是光怪陸離。
    天空像是打翻的調色盤，各種顏色毫無規律地混雜、流動。地麵時而堅硬如鐵，時而柔軟如泥沼。
    一些地方的植物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經曆生長、開花、枯萎、再生長的循環，而另一些地方，金屬造物卻在慢慢“融化”，如同蠟燭。
    更可怕的是人。一些“秩序之子”身上的銀綠色光芒變得明滅不定，他們的動作時而僵硬如提線木偶，時而瘋狂抽搐，口中喊著意義不明的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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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些“遞歸感染”者，身上的混亂氣息則更加狂野，有的身體部位開始畸變，長出額外的肢體或是器官，有的則幹脆化作了半能量化的扭曲形態，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攻擊一切移動的東西。
    整個城市，正在從有序和混亂的對立，滑向徹底的、無差別的瘋狂！
    陳凡和蘇夜離依靠著寂暗劍對混亂能量的吸引和蘇夜離時間之瞳對局部時間流的穩定，艱難地在扭曲的街道上穿行，朝著幹擾源的中心趕去。
    越靠近第三城區與鏽帶的交界處，邏輯幹擾就越發恐怖。
    這裏已經幾乎看不到完整的建築，空間本身像是被揉皺又展開的紙，呈現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幾何形態。
    光線彎曲，聲音傳播斷續，甚至連“距離”這個概念都變得模糊，有時感覺目標近在咫尺，下一刻卻又仿佛遠在天邊。
    在一片曾經是大型工廠的空地上，他們看到了幹擾的源頭。
    那並非一個實體，而是一個……“現象”。一個不斷膨脹、收縮、變換形態的“空無”區域。
    它沒有顏色，或者說它呈現的是所有顏色混合後又剝離了意義的“非色”。
    它周圍的空間像水流一樣不斷被它吸入，又在另一端以扭曲的形式噴吐出來。
    無數破碎的、閃爍著各種悖論符號比如“√1”、“1=0”之類）的光帶環繞著它，發出刺耳的、仿佛億萬種矛盾語句同時朗誦的噪音。
    它就是“反邏輯武器”本身，一個活化的、不斷自我複製和強化的“邏輯悖論”！
    此刻，這個悖論實體正在同時與多方力量交互。
    它的部分光帶延伸向鏽帶方向，與那些“遞歸感染”者身上散發出的混亂能量連接，似乎在汲取他們的“非理性”力量。
    另一部分光帶則如同鞭子，抽打著試圖靠近、進行“秩序淨化”的秩序之子，將他們身上的秩序邏輯攪得一團糟，甚至反過來控製了一些秩序之子，讓他們互相攻擊。
    而在它的核心處，陳凡能感覺到，有一股更隱蔽、更陰冷的力量正在嚐試引導它，試圖將這個失控的武器引向遞歸塔的方向！
    那股力量……帶著一種熟悉的、令人不適的秩序感，卻又更加冰冷和絕對。
    “是投資者？還是虛數管理局？”蘇夜離也感覺到了那股引導力量。
    “不管是誰，必須先解決這個大家夥！”陳凡能感覺到，手中的寂暗劍已經興奮到了極致，劍身劇烈震顫，發出饑渴的嗡鳴。它渴望吞噬前方那團極致的“混亂”與“矛盾”。
    “按蕭九說的，放手讓它去？”蘇夜離看向陳凡。
    陳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能完全放手。”他回憶著在虛數空間最後那一刻，將三力注入寂暗劍的感覺。“我需要引導它，至少……在它吞噬的同時，加入一點‘秩序’的錨點，避免它徹底失控。”
    這無疑是在走鋼絲。他本已受傷，還要分心控製寂暗劍，同時對抗外界的邏輯幹擾和那股隱蔽的引導力量。
    “我幫你穩住周圍的時間流！”蘇夜離握緊他的手，時間之瞳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銀光，一個相對穩定的時間氣泡將兩人籠罩，勉強抵禦著外部瘋狂變化的時空規則。
    陳凡深吸一口氣，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強行催動那滯澀的悖論內丹。
    灰、紫、銀三色能量再次被他艱難地調動起來，這一次，他更加小心，試圖在灌注力量的同時，保持一絲自我意識的清明。
    “去！”
    他鬆開手，將寂暗劍朝著那悖論實體擲出！
    寂暗劍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直撲那團蠕動的“空無”。
    在接觸到悖論實體的瞬間，寂暗劍的黑暗與悖論實體的“非色”猛烈地交織、碰撞、相互侵蝕！
    沒有聲音，沒有爆炸，隻有規則的劇烈扭曲和湮滅。寂暗劍瘋狂地吞噬著悖論實體散發出的混亂邏輯，劍身上的黑暗變得更加深邃，甚至開始浮現出與悖論實體周圍類似的、扭曲的符號紋路。
    而悖論實體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脅，更多的光帶纏繞上來，試圖將寂暗劍同化、分解。
    兩者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僵持，互相吞噬，互相汙染。
    陳凡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他感覺到自己與寂暗劍的聯係正在被一股極其混亂、充滿矛盾的力量衝擊、侵蝕。無數荒誕的、違背常理的念頭湧入他的腦海，試圖顛覆他的認知，撕裂他的邏輯思維。他的經脈如同被無數細小的刀片切割，劇痛難忍。
    “陳凡！”蘇夜離焦急萬分，她的時間之瞳也在承受巨大的壓力，維持時間氣泡消耗巨大，嘴角已然滲出一絲鮮血。
    就在這時，那股隱蔽的引導力量突然加強！一道極其凝聚的、帶著絕對秩序意味的銀白色光束，如同手術刀般射向悖論實體的核心，試圖在其與寂暗劍糾纏時，強行將其控製！
    這一下，打破了脆弱的平衡！
    悖論實體發出一陣尖銳的、仿佛宇宙誕生初啼般的嘶鳴一種精神層麵的感知），它似乎被這試圖“定義”它的秩序力量徹底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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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放棄了與寂暗劍的部分糾纏，猛地膨脹開來，將那道銀白色光束連同其來源方向的一片空間徹底吞噬、湮滅！
    同時，因為它核心力量的瞬間轉移，寂暗劍抓住機會，黑色的劍光暴漲，如同一個黑洞，瘋狂地汲取著悖論實體因暴怒而逸散出的龐大混亂能量！
    “不好！”陳凡隻覺得一股遠超想象的、純粹由矛盾和無序構成的洪流，順著與寂暗劍的聯係，倒灌入他的體內！
    噗——！
    他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軟倒下去。
    意識瞬間被無盡的混亂和悖論淹沒，他仿佛看到了無數個自己在不同的邏輯陷阱中掙紮、湮滅。
    寂暗劍在空中發出痛苦的哀鳴，劍身上的黑暗與那些悖論符號劇烈衝突，仿佛隨時可能崩碎。
    “陳凡！”蘇夜離不顧自身消耗，撲過去抱住他，時間之瞳的光芒黯淡到了極點。
    而那個悖論實體，在遭受重創和吞噬後，形態變得更加不穩定，它似乎失去了大部分“意識”，隻剩下純粹吞噬和破壞的本能，開始無差別地膨脹，吞噬著周圍的一切，空間、物質、能量，甚至是……它自身延伸出去的那些連接著“遞歸感染”者和“秩序之子”的光帶！
    它開始了……自我吞噬！
    反邏輯武器，最終走向了它自身定義的終極悖論——它吞噬邏輯，包括它自身的邏輯存在基礎！
    巨大的、無聲的湮滅以它為中心擴散開來。
    所過之處，一切歸於最原始的、沒有任何定義的“無”。
    就在這絕望的時刻，誰也沒有注意到，陳凡噴出的那口鮮血，有一部分濺落在了他懷中那幅一直小心收藏的、青梔所畫的魔淵畫像的卷軸上。
    那蘊含著他本源力量和此刻混亂悖論之力的血液，悄然滲入了畫卷之中。
    畫卷上，那片代表著“魔淵”的深邃黑暗，似乎……微微蠕動了一下。
    第40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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