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崩潰？！”陳凡心頭一緊，剛因力量恢複而稍緩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
    反物質元嬰帶來的力量是雙刃劍，他還沒完全掌握，難道其散逸的能量就已經開始造成不可逆的破壞了嗎？
    蕭九的貓耳朵動了動，撇撇嘴：“暗能量催生出來的玩意兒，本就根基不穩。你那反物質元嬰像個大功率幹擾源，他們離得又近，體內那點強行拚湊的暗能量基因鏈不斷才怪。”
    “必須去看看！”陳凡當機立斷。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新人類”走向毀滅，哪怕他們極端排外，但那也是無數條生命，更是遞歸文明在絕境中演化出的一種可能性。
    蘇夜離抓住他的手臂，雖然虛弱，眼神卻堅定：“我跟你一起去。”
    陳凡看著她蒼白的臉和黯淡的瞳孔，心疼地搖搖頭：“你留下休息，你的狀態……”
    “我的時間之瞳雖然沉寂，但感知還在。”蘇夜離堅持道，“而且，我對能量流動的變化比較敏感，或許能幫上忙。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她看著陳凡那雙變得異常的眼睛，裏麵一隻深不見底，一隻冰冷漠然，讓她感到陌生和不安。
    陳凡心中一暖，握緊了她的手，點了點頭。
    “喵~真是膩歪。”蕭九甩了甩尾巴，一臉嫌棄，“要去就快點，九爺我倒要看看，那些嚷嚷著要進化的家夥，現在是個什麽鬼樣子。”
    有蕭九這個深不可測的家夥壓陣，陳凡心裏踏實了不少。
    他嚐試收斂反物質元嬰的氣息，但那極致的“反”屬性與正物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黑夜中的燈塔，難以完全掩蓋。他隻能盡力將影響降到最低。
    三人不再理會西區秩序堡壘的威脅——經過剛才那一下，裏麵的淨化部隊短時間內恐怕不敢再出來挑釁——迅速趕往第三城區的“進化之巢”。
    越靠近“進化之巢”，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之前那種充滿生機的腥甜暗能量，而是一種……腐爛、衰敗的味道。
    原本那些扭曲但充滿活力的暗能量結晶建築，此刻像是失去了水分般幹癟、開裂，表麵布滿醜陋的黑色斑痕。空氣中飄蕩著細微的、如同灰燼般的能量塵埃。
    曾經喧囂、充滿攻擊性的“新人類”聚集地，此刻一片死寂。
    偶爾能看到一些蜷縮在角落的身影，他們身上的變異特征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或者……畸變。
    一個背後曾經有華麗能量翅膜的人，此刻那翅膜如同破布般耷拉著，邊緣不斷化作飛灰；一個手臂能量化的壯漢，整條手臂正在不斷扭曲、膨脹，像一團失控的腫瘤，發出滋滋的能量逸散聲；更有人直接倒在地上，身體如同被抽幹了般迅速萎縮，最後隻剩下一層皮包骨頭，以及一些殘留的、失去活性的暗能量結晶。
    哀嚎聲、絕望的哭泣聲、能量失控的爆鳴聲零星響起，更襯托出這片區域的死寂與絕望。
    “能量結構正在從分子層麵瓦解。”蘇夜離捂住口鼻，眉頭緊鎖，“他們的基因無法穩定承載暗能量，現在像是雪崩一樣，連鎖崩潰。”
    冷軒的通訊再次接入，聲音帶著震驚和後怕：“陳凡，你們到了嗎？我們這邊的遠程監測顯示，崩潰速度超乎想象！不僅僅是反物質能量幹擾那麽簡單！他們體內的暗能量……好像在‘逆流’！從高度有序的賦能狀態，急速滑向混亂和……熱寂！就像……就像熵增被加速了千百倍！”
    負熵？陳凡想起“進化之巢”追求的方向，他們試圖利用暗能量建立一種不同於明能量秩序的新體係，一種在混亂中尋求的、逆向於宇宙熱寂的“負熵”狀態。
    但現在，這種強行建立的“負熵”正在以更猛烈的方式償還“熵增”的債務！
    “是熵能引擎！”陳凡猛地反應過來，“是它在幹預！它不允許這種脫離它掌控的‘負熵文明’存在！”
    引擎維持宇宙熵增平衡，這些新人類試圖建立局部負熵，本身就是對引擎規則的挑戰！
    之前或許因為各種原因引擎沒有直接反應，但反物質元嬰的誕生，像是一個導火索，可能驚動了引擎，或者讓引擎找到了幹預的借口！
    “找到他們的首領涅洛斯！”陳凡沉聲道，“他力量最強，或許能知道更多，或者……還有救！”
    他們在曾經那座由骸骨和晶體搭建的“宮殿”廢墟中，找到了涅洛斯。
    這位曾經幾乎完全能量化、威嚴強大的首領，此刻狀態淒慘無比。
    他她那暗紫色水晶般的身體布滿了裂痕，內部的星芒黯淡欲滅，能量化的身軀變得透明而脆弱，仿佛隨時會徹底消散。
    他她癱坐在破碎的王座殘骸上，那兩個能量旋渦構成的眼睛失去了神采，隻剩下無盡的痛苦和茫然。
    感受到陳凡等人的靠近，涅洛斯艱難地抬起頭。
    “是……你……”他她的精神波動微弱而斷續，“終結的氣息……更濃了……你帶來了……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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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帶來的毀滅，是你們選擇的道路本身就充滿了陷阱！”陳凡走到他麵前，看著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領袖，“熵能引擎不允許真正的‘負熵文明’存在，你們的進化，從一開始就被標記為需要‘清理’的異常！”
    涅洛斯的精神波動泛起一絲苦澀的漣漪：“陷阱……嗬嗬……我們……隻是想活下去……想打破輪回……錯了嗎？”
    “想活下去沒錯，但方法錯了！”陳凡蹲下身，嚐試將一絲微弱的、不含反物質屬性的純淨能量渡過去，試圖穩定他即將崩潰的核心，“極端的進化，排斥其他可能性的道路，最終隻會走向自我毀滅！看看你的族人！”
    涅洛斯感受著那絲微弱的能量，如同渴死之人遇到甘霖，本能地汲取了一點，狀態稍微穩定了一絲。
    他她看向周圍一片死寂和痛苦的景象，那能量旋渦構成的眼睛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悔恨？
    “太快了……我們……太急躁了……青梔……她警告過……”他她的精神波動斷斷續續。
    “青梔？她在哪裏？她說過什麽？”陳凡立刻追問。
    “她……她說……暗能量是‘可能性’之海……但強行定義……便是扼殺……她離開了……去尋找……真正的‘混沌藍圖’……”涅洛斯的聲音越來越弱，“我們……不聽……”
    混沌藍圖？
    陳凡心中一動，想起了青梔那幅能夠反向吞噬魔淵低語的畫像。
    難道她所謂的藝術，不僅僅是對混亂的描繪，而是在尋找一種超越秩序與混亂對立的、更本源的構成法則？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涅洛斯體內那原本就極不穩定的能量核心，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外部牽引，猛地向外膨脹！
    “不——！”涅洛斯發出最後一聲絕望的精神嘶鳴。
    轟！
    他她的能量化身軀徹底爆開！但不是正常的能量爆炸，而是化作無數道漆黑的、帶著強烈衰敗和終結氣息的能量流，如同瘟疫般向四周瘋狂擴散！
    這些黑色能量流所過之處，那些尚未完全崩潰的新人類如同被點燃的枯草，加速了衰亡過程，甚至連建築殘骸、地麵都迅速失去色彩和活力，變得灰敗、腐朽！
    這不再是簡單的基因崩潰，而是……“熵增”的具象化汙染！是熵能引擎降下的“天罰”！
    “小心！”陳凡第一時間將蘇夜離護在身後，反物質元嬰自主運轉，一股無形的湮滅力場張開，將靠近的黑色能量流盡數化為虛無。
    但那些逸散開的能量太多了，覆蓋範圍極廣，眼看就要波及到更遠處一些尚且完好的區域，甚至可能流向遞歸塔方向！
    “喵！麻煩！”蕭九不滿地叫了一聲，它伸出爪子，在空中看似隨意地劃了幾下。
    幾道細微的空間裂縫出現，如同貪婪的嘴巴，將大部分擴散的黑色能量流吞噬了進去，不知道放逐到了哪個犄角旮旯的虛空中。
    危機暫時解除，但陳凡的心情更加沉重。
    涅洛斯死了，死前透露的信息有限，但“混沌藍圖”和熵能引擎的直接幹預，都指向了更深的謎團。而“進化之巢”，這支曾經不可一世的力量，已然名存實亡。
    “負熵文明的實驗……失敗了。”冷軒在通訊那頭喃喃道，帶著一絲兔死狐悲的淒涼，“在熵能引擎的規則下，試圖建立局部負熵，果然是不可能的嗎？”
    “未必。”陳凡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廢墟，感受著體內那與一切“正”相對的反物質元嬰，“規則並非不能打破，隻是我們還沒找到正確的方法。極端的秩序和極端的混亂都行不通，也許……青梔尋找的‘混沌藍圖’，或者我這條路……”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條反物質之路最終會通向何方。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寂暗劍，劍身內部那個胚胎似乎因為吸收了周圍逸散的衰敗能量和之前涅洛斯爆發的終結氣息，又壯大了一絲，甚至傳遞出一絲……滿足的意念？
    這玩意兒，到底會孵出個什麽？
    就在這時，陳凡懷中的那幅魔淵畫像，再次傳來異動。不是灼熱，而是一種冰冷的共鳴，仿佛與這片被“熵增”汙染、充滿終結意味的土地產生了某種聯係。
    他下意識地取出畫卷展開。
    隻見畫卷上，那片代表魔淵的黑暗，不再是靜止的，而是如同粘稠的液體般緩緩蠕動起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片黑暗的背景中，一些扭曲的、由線條和色塊構成的“建築”輪廓，正在若隱若現地……生成？
    那並非現實的建築，而是一種充滿了矛盾、悖論和非歐幾裏得幾何感的詭異結構，仿佛是魔淵依據此地彌漫的“種結”與“混亂”信息，正在進行的某種……“混沌重構”？
    青梔的畫，難道不僅僅是一幅畫，而是一個……接收並轉化特定信息的“模因引擎”？
    陳凡看著畫中那逐漸清晰的、令人不安的詭異建築輪廓，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魔淵，是否也並非絕對的“無”，而是某種……以“終結”和“混沌”為基石，正在不斷“構建”自身的存在？
    第41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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