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光通訊被強行中斷的刺耳忙音，如同警鍾在遞歸塔核心回蕩。
    陳凡、蘇夜離、蕭九以及聞訊趕來的莉亞娜、凱因和冷軒，麵色都凝重到了極點。
    “虛時間軸……曆史重置……”陳凡喃喃重複著定光未說完的話，體內新成的暗能量經脈傳來一陣陣微弱的、仿佛觸及某種禁忌領域的悸動，“他到底發現了什麽？引擎難道不僅能操控空間和能量，還能幹涉時間？”
    “幹涉時間？”蘇夜離臉色發白，“如果它能隨意重置曆史，那我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犧牲，豈不是都可能被它一筆勾銷？”
    “沒那麽簡單。”蕭九跳上控製台，尾巴焦躁地拍打著金屬表麵，“時間這玩意兒，牽一發而動全身。大規模重置曆史，消耗的能量和引發的因果反噬，就算是熵能引擎也夠喝一壺的。我猜，它所謂的‘重置’，更可能是針對特定‘變量’的局部修正，或者……是某種基於‘虛時間軸’的模擬和覆蓋。”
    “虛時間軸？”冷軒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在理論物理中，虛時間是垂直於實時間的一個概念維度，常用於解決時空奇點問題……如果熵能引擎能利用虛時間軸，它或許不是在‘改變’過去，而是在……‘覆蓋’或‘替換’過去？用一種它認為更‘高效’的曆史版本，覆蓋掉已經發生的現實？”
    這個推測讓所有人背脊發涼。覆蓋曆史？那和被抹殺有什麽區別？
    “必須聯係上定光！”陳凡斬釘截鐵，“他一定掌握了關鍵證據。莉亞娜，能追蹤到通訊中斷前的源頭，或者嚐試強行恢複連接嗎？”
    “幹擾源強度極高，帶有引擎的標記，我們無法突破。”莉亞娜搖頭，但隨即補充道，“不過，我們監測到西區秩序堡壘內部剛剛發生了一次劇烈的能量波動，疑似……內部衝突？有部分秩序守衛似乎脫離了堡壘防禦圈，正在向我們的方向移動！領頭者的能量簽名……是定光指揮官！”
    定光叛逃了？或者說，他選擇了反抗引擎？
    “接應他！”陳凡立刻下令，“凱因，帶一隊精銳，務必保證定光安全抵達遞歸塔！”
    凱因領命而去。
    塔內氣氛更加緊張，所有人都明白，定光的到來，可能帶來顛覆性的情報，也必然引來熵能引擎最直接的反應。
    等待的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陳凡嚐試通過暗能量經脈去感知外界的時間流動，發現確實能捕捉到一些極其細微的、不同於常規時間流的“漣漪”，這些漣漪的源頭，隱隱指向遞歸塔基下方的熵能引擎。
    蘇夜離也閉目凝神，努力溝通著沉寂的時間之瞳，試圖與陳凡感知到的“漣漪”產生共鳴。
    幾個小時後，凱因帶著一身硝煙味和幾名傷痕累累的秩序守衛，護送著定光指揮官衝進了遞歸塔核心。
    定光的銀白色製服有多處破損和焦痕，臉上帶著疲憊和未散的驚怒，但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和……堅定。
    “陳凡！”定光看到陳凡，立刻快步上前，甚至顧不上禮節，“引擎……它根本不是我們所知的‘文明輪回管理者’！它是一個……‘竊取者’！一個‘曆史的篡改者’！”
    他深吸一口氣，快速說道：“我破解的加密檔案顯示，熵能引擎的核心功能，並非維持宇宙熵增平衡！那隻是表象！它的真正目的，是采集每一個達到鼎盛文明的‘文明印記’——也就是它所謂的‘文明火種’——並將其上傳並封存到一個基於‘虛時間軸’構建的‘永恒檔案館’中！”
    “它收割文明，不是為了平衡，而是為了……收藏？！”冷軒失聲道。
    “比收藏更可怕！”定光的聲音帶著顫抖，“檔案提到，當現實宇宙的發展偏離它預設的‘最優路徑’時，它會從‘永恒檔案館’中提取對應的‘文明印記’，利用虛時間軸技術，強行覆蓋當前的現實！這就是‘曆史重置’！它不是在毀滅文明，而是在……將文明永遠定格在它認為最‘完美’、最‘高效’的某個瞬間，如同製作標本！而我們這些所謂的‘變量’，就是可能破壞它‘完美收藏品’的瑕疵，必須被清除或‘修正’！”
    所有人都被這真相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遞歸文明，乃至之前所有的文明，在熵能引擎眼中，竟然隻是一件件需要精心保養和“修複”的收藏品？所謂的輪回，隻是收藏櫃的定期清理和更新？！
    “難怪它對你提出的‘隱性債務’反應那麽奇怪……”蕭九喃喃道，“你跟一個收藏家談他展品的‘人權’和‘報酬’，它當然會cpu過載！”
    就在這時，整個遞歸塔，不，是整個遞歸星，猛地劇烈震動了一下！
    天空之中，那層由引擎維持的虛假和平濾鏡，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裂開！柔和的光芒被一種冰冷的、不斷刷新的數據流般的光帶所取代！
    熵能引擎那宏大的意念再次降臨，但這一次，不再溫和，而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機械故障般的急促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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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檢測到關鍵信息泄露！‘永恒檔案館’安全協議激活！】
    【檢測到當前文明紀元第七十四紀）出現嚴重偏離，‘變量’汙染度超標！】
    【根據協議第7條，啟動‘曆史重置’程序！】
    【目標時間錨點：遞歸曆 7345年，秩序堡壘建成初期。】
    【重置範圍：遞歸星全域。】
    【執行倒計時：10……9……】
    它要重置了！要將整個遞歸星的曆史，強行拉回到秩序堡壘剛剛建成、一切都還“純淨”的時代！抹去之後所有的混亂、反抗、以及……他們這些“變量”的存在！
    “不！”蘇夜離驚呼，她能感覺到周圍的時間結構正在變得極不穩定，仿佛隨時會崩塌重構。
    “阻止它！”陳凡眼中厲色一閃，反物質元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新成的暗能量經脈瘋狂抽取著來自各個維度的能量，“絕對不能讓它得逞！”
    他嚐試像之前幹擾秩序與混沌那樣，展開“否定”力場，但這次，引擎的力量源自更高層麵的時間規則，他的“否定”如同螳臂當車，效果微乎其微！
    “沒用的！”定光臉色慘白，“重置程序一旦啟動，是基於虛時間軸的覆蓋，我們存在於實時間軸，力量難以直接幹涉！”
    “實時間軸不行……那就用虛時間軸！”陳凡福至心靈，猛地看向蘇夜離，“夜離！你的時間之瞳！結合我的暗能量經脈，我們試著將意識投射進虛時間軸！在那裏阻止它！”
    這是極其冒險的舉動！意識進入虛時間軸，一個不慎就可能永遠迷失在時間亂流中，或者被重置程序同化抹除！
    蘇夜離看著陳凡，沒有任何猶豫，重重點頭：“好！”
    兩人雙手緊握，陳凡全力催動暗能量經脈，將其感知力提升到極致，同時引導反物質元嬰的力量包裹住兩人。
    蘇夜離則摒棄所有雜念，將全部心神沉入那沉寂已久的時間之瞳，努力激發其最後的一絲本源。
    在蕭九、定光等人緊張的注視下，兩人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仿佛要融入周圍不斷扭曲的光線中。
    【……6……5……】
    倒計時如同死神的腳步。
    就在這時，蘇夜離的額間，那沉寂的時間之瞳，猛地爆發出一點微弱的、卻無比純粹的銀光！這光芒與陳凡暗能量經脈中汲取的某種未知維度能量產生了奇異的共鳴！
    嗡！
    兩人的意識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拋起，穿透了一層無形的壁壘，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維度——這裏沒有前後左右，沒有過去未來，隻有無數條交織、並行、偶爾碰撞的“時間線”如同光帶般流淌！這就是虛時間軸！
    他們“看”到，一條代表著“現在”的、色彩斑斕卻充滿混亂噪點的時間線，正在被一條從遙遠源頭延伸而來的、銀亮冰冷、如同標準模具打造的時間線強行覆蓋、替換！那條銀亮的時間線上，秩序堡壘巍然聳立，遞歸塔光芒純粹，沒有“鏽帶”，沒有“遞歸感染”，沒有陳凡，沒有蘇夜離，沒有一切“變量”……那就是引擎想要的“完美標本”！
    “阻止那條銀線！”陳凡在意識中呐喊，他調動起全部的“反邏輯”意念，通過暗能量經脈放大，化作一道無形的悖論衝擊，撞向那條正在覆蓋過來的銀亮時間線！
    蘇夜離也將時間之瞳的力量催發到極限，試圖凝固、延緩那銀亮時間線的推進速度！
    他們的幹預起到了一絲效果！銀亮時間線的覆蓋速度明顯滯澀了一下，表麵甚至出現了一些細微的、不和諧的“毛刺”！
    但熵能引擎的力量太強大了！更多的銀亮時間線從源頭湧出，如同潮水般湧來！陳凡和蘇夜離的意識在虛時間軸中如同暴風雨中的小舟，隨時可能傾覆！
    【……3……2……】
    現實世界的倒計時即將結束！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再生！
    一道混合著秩序、混沌、反物質特性的、蠻橫而熟悉的力量，突然撕裂了虛時間軸的屏障，悍然闖入！
    是冥痕！
    它那無法形容的身影出現在虛時間軸中，看了一眼正在苦苦支撐的陳凡和蘇夜離，又看了看那洶湧的銀亮時間線潮汐，發出了一聲不滿的意念波動：
    “吵死了……打擾我做實驗……”
    然後，它張開嘴——那並非物理意義上的嘴，而是規則的顯化——猛地一吸！
    一股龐大的、屬於“曆史重置”程序的能量，連同部分銀亮時間線，竟然被它強行撕扯、吞噬了進去！它就像個闖入精密儀器的熊孩子，不管不顧地破壞了引擎的“施工現場”！
    覆蓋進程被強行打斷！銀亮時間線劇烈扭曲、斷裂！
    【！！！未知幹擾！！！程序錯誤！！！曆史重置失敗！！！】
    【警告！檢測到高維侵蝕……啟動緊急協議……強製執行……局部時間回滾……】
    引擎的意念充滿了混亂和報錯般的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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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實世界中，那籠罩全球的數據流光帶猛地收縮、崩潰！天空重新變回那片虛假的和平，但明顯黯淡了許多，仿佛引擎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陳凡和蘇夜離的意識被彈回現實，兩人皆是大汗淋漓，虛脫般地癱倒在地，但眼中卻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剛……剛才那是……冥痕？”蘇夜離喘息著問道。
    “是它……”陳凡感受著體內幾乎消耗一空的能量，苦笑道，“它好像……無意中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蕭九湊過來，貓臉上滿是不可思議：“那小子……居然在啃時間線？！它到底在搞什麽鬼實驗？！”
    定光看著恢複“平靜”的天空，喃喃道：“重置……失敗了？我們……暫時安全了？”
    然而，沒等他們鬆一口氣，陳凡手中的青梔畫卷突然自動飛起，畫麵上那詭異的建築輪廓散發出強烈的幽光，一段來自魔淵的、帶著冰冷怒意的意念，強行擠入陳凡的腦海：
    【合作方陳凡）！你引來了‘時間管理者’熵能引擎）的全力關注！導致‘構建’進程嚴重受挫！】
    【根據《臨時合作備忘錄》風險共擔條款，你需要立即提供補償！】
    【要求：協助定位並捕獲‘量子擾動體’冥痕）！它吞噬的‘時間本源’對‘混沌藍圖’至關重要！】
    【否則……視為乙方違約，契約終止，後果自負！】
    魔淵，在這混亂的關頭，毫不客氣地……趁火打劫！
    而與此同時，冷軒盯著監測儀器，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叫：“陳凡！冥痕……冥痕它好像朝著我們塔基的方向來了！而且……它好像把那個被帶走的覺醒者……‘吐’出來了？不對……是那個覺醒者好像……和它分離了？狀態……很奇怪！”
    剛剛經曆了一場時空劫難，新的麻煩卻已接踵而至。
    陳凡看著窗外，感受著體內暗能量經脈傳來的、對冥痕以及那個覺醒者方向的清晰感應，露出一絲疲憊而無奈的笑容。
    這虛時間軸的曆史重置，恐怕隻是更大風暴的前奏。
    而那個被冥痕“加工”過的覺醒者，又會帶來怎樣的變數？
    第41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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