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李廠長今天的心情挺不錯的。
    “楊磊，來來來，坐這兒！”李廠長笑眯眯的，把客人當成了主人，還招呼楊磊坐下。
    楊磊臉上寫滿了無奈，心裏嘀咕：這地方到底誰是老大呀？
    不過，沒多久楊磊就明白了李副廠長為什麽那麽沉得住氣。
    “楊磊，我現在雖然是副的，劉峰也隻是個代理廠長。
    等這陣風波過了，劉峰就得卷鋪蓋走人，到時候我就官複原職啦！”
    “李廠長，恭喜恭喜。”
    楊磊挑了挑眉，心想李廠長還想回來？門兒都沒有，窗戶縫兒都給堵死！
    “李廠長，剛才劉代理廠長找我，讓我當總務處處長，還讓我幫忙去自行車店找經理要五輛車。”
    楊磊沒瞞著李廠長，他知道這事肯定是李廠長在背後搞的鬼。
    瞞著他也沒用，說了反而能讓李懷德把他當自己人。
    果然，李廠長一聽就樂開了花。
    “楊磊，劉峰這是在拉攏人心呢！你放心，等我把劉峰趕走，重新坐上廠長的寶座，就提拔你當副廠長！”
    李廠長，哦不對，現在應該叫李副廠長，真是畫餅高手。
    楊磊笑著回應：“李廠長，謝謝您的好意。
    但我這人您也知道，懶散慣了，當副廠長可不適合我。”
    “楊磊，別客氣。
    等趕走了劉峰，你想幹嘛就幹嘛，我全力支持你。”
    李廠長拍著胸脯給楊磊打包票。
    “行，我聽您的。”
    “楊磊，我沒看錯你。
    咱們得合計合計，不能讓劉峰太閑了，得給他找點樂子。”
    李懷德嘿嘿一笑。
    “李廠長，您說吧。”
    楊磊一看李懷德那表情，就知道他又要搞什麽鬼了。
    “楊磊，實話告訴你，自行車店的經理是我鐵哥們兒。
    我已經跟他說好了，隻要咱們廠的職工拿著車票去買車，他就說沒貨不賣。”
    “哈哈，我倒要看看劉峰能怎麽辦。”
    李懷德這招真夠損的。
    紅星軋鋼廠這麽大個廠子，上千號人呢，上麵分下來的車票才五張。
    車票分配也是論資排輩的。
    就算是楊磊現在成了總務處長，他進廠的時間畢竟還短。
    按資曆，他壓根兒就拿不到自行車票。
    但幹部嘛，總有特權，可以通過其他路子搞到票。
    楊磊騎的那輛飛鴿大二八，就是曹傳福通過別的門道弄來的。
    能拿到自行車票的都是老工人，那可是紅星軋鋼廠裏的資深大佬。
    劉峰剛上任，就在自行車這事上栽了跟頭。
    那些拿到車票的老工人肯定不會同意楊磊隨便調人來。
    雖然老工人不多，但他們在軋鋼廠待了十多年了。
    有的工人從婁振華辦婁氏鋼鐵廠那會就來了。
    這些人還有各自的徒弟、徒孫。
    要是這些老工人一帶頭，那幫徒弟徒孫肯定跟著起哄。
    這事一旦傳開，廠裏的工人肯定瞧不起新來的廠長劉峰。
    表麵上看是幾輛自行車的事，
    其實呢，這背後說不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李廠長真是高明。”
    楊磊笑嘻嘻地跟著李廠長的話應和著。
    但他這完全是在裝糊塗，想迷惑李廠長。
    “楊磊，四車間的秦淮茹還在幹鉗工呢？真是太可惜了，那麽漂亮的女人怎麽能讓她幹這種體力活呢？你現在不是人事科副科長嘛，把她調到人事科來吧。”
    李廠長臨走前，心裏還一直惦記著秦淮茹。
    秦淮茹皮膚白白的，長得又甜，還特別有女人味，這讓李廠長起了歪念頭。
    楊磊在心裏直歎氣。
    這個李懷德，剛在於海棠那兒吃了閉門羹，居然還記得秦淮茹。
    這老家夥還想占秦淮茹的便宜！
    楊磊怎麽能容忍這種事呢？
    但表麵上，他還是笑著答應了李廠長。
    “李廠長您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其實秦淮茹已經被楊磊調到人事科了。
    李廠長看楊磊這麽聽話，心裏更美了。
    誇了楊磊幾句後，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到了晚上。
    向陽紅國營飯店的一個小包廂裏。
    楊磊、曹傳福、崔大可三個人點了幾個菜，邊吃飯邊聊天。
    楊處長說的那個賣自行車的經理我認識，姓林，叫林宜生。
    他和李廠長關係特鐵，李廠長開口了，想從林宜生那兒拿貨基本不可能。
    崔大可這小子心眼兒可透了。
    “老崔，你這不是白說嘛，要是容易，楊股長還會找咱們幫忙？”
    曹傳福瞪了崔大可一眼，反駁道。
    “老曹，我這也是實話實說，得知道對方的底細嘛。”
    崔大可不服。
    兩人都想快點把事情辦好，喝了幾杯後還在那兒爭論。
    楊磊笑嘻嘻地看著他們爭論，也不插話。
    他知道曹傳福和崔大可關係鐵得很，不可能真打起來，他倆是連襟呢。
    李廠長的老婆，還有市文工團王指揮的媳婦，都是他們兩口子在照顧，兩人有福一起享，有難一起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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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曹，我說今晚咱們帶上麻袋，給林宜生來點狠的！”
    崔大可琢磨了一會，突然想到個他認為挺好的主意。
    “老崔，這主意不錯，套上麻袋好好收拾收拾林宜生！”
    曹傳福和崔大可都覺得這主意挺好，都眼巴巴地看著楊磊。
    隻要楊磊點頭，他們今晚就敢幹。
    楊磊慢悠悠地夾起一顆炸花生米放進嘴裏，嘎嘣脆。
    在曹傳福和崔大可期待的眼神中，他慢悠悠地問：“然後呢？把林宜生打一頓，車就能到手了？”
    “哎，這……”
    曹傳福和崔大可愣住了，光顧著想怎麽收拾林宜生出氣了，把車的事給忘了。
    “媽的，幹脆把他綁了，讓他寫條子給我們提車。
    可不行，他知道了怎麽辦？”
    曹傳福說得挺狠，但自己也覺得不行。
    “傳福，大可，要是上頭有人能壓著他，讓他給咱們廠供貨，這事能不能行？”
    楊磊開始啟發他們動腦筋。
    崔大可和曹傳福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對呀，楊處長，前幾天我聽說輕工局的張局長他老爹快不行了，臨終前就想嚐嚐陽春麵。”
    “張局長找了不少大廚呢，你猜怎麽著？做的陽春麵直接被老爺子連碗帶麵給砸了！”
    “哎喲，這老爺子脾氣可真夠倔的！老崔，咱要是也給他做一碗陽春麵不就結了。
    咱們食堂那麽多大廚，隨便挑一個都能做出讓老爺子滿意的陽春麵來。”
    曹傳福卻不以為意。
    在他看來，做碗陽春麵能有多大的難處？
    “楊處長，我這就把咱們食堂的大廚們都叫來，帶著他們去輕工局張局長家，給老爺子做陽春麵去。”
    曹傳福已經急不可耐了。
    但楊磊清楚這事沒那麽簡單。
    要是真那麽簡單，張局長早就滿足他家老爺子臨終前的願望了。
    哪還用拖到現在？
    像咱們食堂的那些大廚，張局長肯定也能請到。
    既然如此，為什麽老爺子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這說明他還不滿意呢。
    “幾位大廚就別麻煩了。”
    楊磊擺擺手，說話還挺客氣。
    畢竟這話要是傳到那幾位大廚耳朵裏，也挺傷自尊的。
    “大可，南易回來了沒？”
    楊磊忽然問了崔大可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
    “南易？楊處長，他今天下午才回來。
    不知道跑哪去了，回來後就躲自己屋裏，還說明天要請假。”
    崔大可連忙回答。
    “南易和梁拉娣去你老家南台公社了！他們是去做調查的。”
    楊磊輕描淡寫地看了崔大可一眼，淡淡地說。
    崔大可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了。
    噌地一下，他從酒桌旁站了起來。
    “怎麽能派南易去南台公社做調查？這不是要害我嗎？”
    崔大可以前是機械分廠的臨時工。
    臨時工嘛，機械分廠自然對他不管不顧。
    可後來楊磊給崔大可轉了正，又提拔他當了機械分廠食堂的股長。
    這對崔大可來說簡直是鯉魚躍龍門。
    從一個在生產隊掙工分的農民，一下子變成了城裏人。
    還是幹部！
    這簡直和賀永強常說的那句話一樣：
    “你說氣人不？”
    “坐下，急什麽急？你的屁股我都幫你擦幹淨了！不過，崔大可，我得提前說清楚，以後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幹那些偷雞摸狗、欺負寡婦、掘墳的勾當，別怪我不客氣！”
    楊磊的語氣冷了下來，這是在警告崔大可。
    崔大可就是那種典型的小人。
    說實話，崔大可這人雖然不算多正直，但做起事來還真有兩把刷子。
    他在機械分廠食堂混了個小頭目當當，跟各方的關係都處得挺好。
    劉峰在那兒工作時，多虧了崔大可幫襯了不少。
    所以劉峰對他還是挺信賴的。
    崔大可一聽這話，立馬就坐下了。
    他知道楊磊向來實話實說，再說他能轉正成為食堂的小頭目，也是多虧了楊磊的幫忙。
    聽楊磊這麽一說，他心裏踏實多了。
    “楊處長，別說聽您的話了，我這條命都是您的！您一句話，哪怕讓我跳火坑，我眉頭都不皺一下！”
    楊磊擺了擺手，“得了得了，崔大可，我不需要你表忠心。
    你現在趕緊去把南易找過來，咱們今晚就把事情給辦了。”
    楊磊想趁現在勢頭正盛，趕緊把給劉廠長買自行車的事搞定。
    他可不想李懷德再從中作梗。
    “楊處長，我這就去叫南易。
    他要是不來，我就硬拽著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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