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打擾，黑山心中一片清明，漸漸發現傷勢非同一般。
    以往是一次性創傷，即便再重，受到的傷害僅止一次。
    這回非常慘，被架起來輪流打，傷上加傷，層層遞進。
    尤其是廢渣兒，越埋越深，就好像自己的銅筋鐵骨被重新打造了一番。
    正因如此，脫困之後反而沒啥大礙，行動還算自如。
    但若想恢複如初，必須抽絲剝繭，一層一層解開，真是難上加難。
    暗想人荒估算的對麽？至少兩年，是不是樂觀了些。
    摸清傷勢，黑山反倒有些欣喜，管它多少年，隻管去做。隻要還活著，時間就不是問題，況且他不缺天材地寶。
    稍稍驅動無情石鏡，逼出一些殘渣兒，從最外一層開始修複。同時一遍遍地運轉凝氣訣，活躍肌體。
    不知過了多久，“嘩嘩”聲傳來，他扭頭望了一眼。
    妖孽和人荒進入瀑布，正在衝洗身體和衣服上的血汙。
    黑山覺得有必要和人荒請教一下，荒族有沒有什麽治愈傷病的功法，但顯然現在不是時候，繼續按照自己的法子來。
    時光流逝，一晃眼大日西沉。這時肉香四溢，他的肚子立馬咕咕叫個不停，好久沒吃現做的飯了。
    大鐵鍋旁，驚心很忙，支使得妖孽和人荒團團轉。
    “火還是大，再小些，抽出一根兒木頭來呀，笨手笨腳的！”
    “你這肉厚啦，重新切，快點兒的！”
    ……
    隔老遠就聽到她的叨叨聲，黑山從來沒見過這麽講究的人，快步上前，忙道：
    “哇，好香，開吃！”
    “等等，這肉厚啦，你少吃點兒，一會兒有更好的！”
    “嗯，我們慢慢吃，不急！”
    他坐下，替換妖孽控火，抬手衝人荒招呼道：
    “人荒，快來！”
    “來什麽來，切完了再來，順便斬些脆骨！”
    驚心拿著一把尖刀，時不時按一下肉塊兒，“滋滋”聲大響。
    “主人，我…？”
    她轉身過去就是一腳，刀子指著虎心斥道：
    “滾遠點兒，吃完就拉，山哥受得了麽？”
    接著衝九尾狐一招手，指向一旁幾顆青菜，道：
    “你把這些拿去淨潭洗幹淨，還有那幾枚果子！對啦，你們倆跟著去，學著點兒！”
    黑山實在無語，又無可奈何，取過一把尖刀，自顧自吃起來。
    終於忙得差不多了，妖孽和人荒才敢動手叉肉。
    “你過來，挨著山哥坐！嗯…，你也上來吧！你…，一邊去！”
    九尾狐被指派挨著他坐，火狐也有個位置，小白狐則被孤獨地晾在一邊。
    “小九狐，你怎麽不說話啦？陪山哥聊聊啊！”
    “主人，山哥讓我閉嘴，我老聽話啦！”
    “哼！你給我注意點兒形象，我可不想丟人！”
    “知道啦！山哥，來，我喂你！”
    毛茸茸的爪子伸過來，夾著一把刀，刀上叉著肉。
    黑山趕緊接住，看著很不舒服，連聲道：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
    肉是格外的香，吃得卻是相當別扭。尤其當目光掠過一眾臉龐，他心生無限感傷。
    曾經熟悉的麵容，大凰、陽曲、劍痕和逍失，無一人在座，或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死了。
    “小黑，把青葉吃啦，很去油的！”
    驚心的嘴就沒停下來過，不用吃東西，話超級多。
    黑山拿她沒辦法，默默照做，幾乎沒怎麽回應。
    “小黑，你這幾天沒睡好，讓小九狐陪陪你，這樣就能睡得踏實啦！”
    舊話重提，他怎麽可能接受那張尖嘴和一身狐毛，拒絕道：
    “不用！”
    “小九狐，你愣著幹嘛，一會兒伺候好山哥！”
    “好的，主人！山哥，我什麽都懂，一會兒你可得悠著點兒，我忍不住會咬人的！咯咯咯咯咯！”
    腦海中那團惡意劇烈波動，明顯九尾狐很是抗拒。
    黑山上下打量半天，發現它的尖嘴處也有一層白氣，隻是極其淡薄，似乎剛剛開始成形。
    妖獸化形簡直超乎想象，不知道需要多久，最終又能否修成人形態。
    他這一看，九尾狐嚇壞了，眼神不停閃躲，微微低頭。
    “小九狐，我什麽時候害羞過，這樣不像我。不過看著更可人，也蠻不錯！”
    驚心晃點著光頭，滿意地看著九尾狐，越看越滿意。
    黑山心中一喜，正愁找不到好借口，回頭道：
    “驚心，你就是你，旁人代替不了，無論多像都不行！”
    “啊？真的…？”
    “嗯！”
    他重重一點頭，回得斬釘截鐵。心想即便躲不過也無所謂，虧欠太多了。況且驚心要硬來，誰都沒脾氣。
    “你等一下，我先喂喂那兩個臭家夥！”
    驚心煎了兩大塊兒肉，還帶著血絲兒，分別拋向虎心和熊心，開口道：
    “叼著，滾遠點兒，記得喝水涮涮兒！”
    “嗚嗚！”
    “嗚嗚！”
    這一幕看呆了妖孽和人荒，眼神中充滿好奇。
    黑山也很納悶，怎麽感覺和養狗差不多呢！
    族裏曾養過一次，好不容易換回來一對小黑狗。結果動不動咬人，還費肉，關鍵是沒啥用。後來不知是死了還是跑了，總之不見了。
    “小黑，我好啦，跟我來！”
    “嗯…，我們去淨潭那裏。白天發現這淨水對我傷勢恢複大有好處，我們背靠背，多衝一衝！”
    “真的？那太好啦，走！”
    二人背靠背坐在棺材上，他不動，驚心便不動，一直到上弦月落下。
    黑山實在扛不住了，祭出竹樓，他們一起上到五樓。
    ……
    一覺到午後，驚心已然煎好肉在等。他匆匆吃了一些，回到瀑布打坐修行。
    連著五天過去，妖孽和人荒氣色好了許多。
    她們習慣了被斥責，樂嗬嗬接受。有時還上趕著找罵，問一些問題，巴不得驚心多罵幾句。
    黑山看得一愣一愣的，終於找個機會，悄悄問妖孽，
    “你咋啦？挨罵還這麽興奮呢？”
    “啊？是麽？沒有吧！心姐太強啦，什麽都懂，我好像除了修行，啥都不會啊！”
    她有些興奮，臉蛋兒紅彤彤的，又想了想，問道：
    “小黑，你覺得心姐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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