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洛汐的指尖還貼在玉符上，冷汗順著腕骨滑進袖口。她盯著祭壇中央那本正在潰爛的古籍，黑液如活物般蠕動，滲入石縫，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息。
    首領趴在地上，一隻手撐著地麵，另一隻手卻悄悄抬起，指節扭曲地劃過唇邊血跡。他的嘴唇開始輕微開合，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顏洛汐卻猛地繃緊了背脊——那不是求饒，也不是咒罵，而是一種古老的、斷續的吟誦。
    她立刻察覺不對。
    地麵開始微微震顫，不是能量衝擊帶來的震動，而是某種陣法被激活時特有的脈動。幾道暗紅紋路從祭壇底部蔓延而出，像蛛網般迅速擴散，直指那些倒在四周、早已失去意識的手下。
    他們的身體忽然抽搐了一下。
    這不是偶然。
    顏洛汐瞳孔一縮，毫不猶豫地催動“心靈洞察”。殘存的精神力如針紮進腦海，短暫穿透了首領的意識。
    ——“以血喚魔，借魂續命。”
    八個字如冰錐刺入心頭。他根本沒打算逃，也沒想放棄。他在等這一刻，在等神秘力量擊碎古籍、削弱封印的同時，用自己人的性命作為祭品，喚醒更深層的東西。
    她咬牙，右手緩緩移向袖中，指尖觸到係統殘留的一絲溫熱。時空回溯還能用一次，但她不敢貿然啟動。回溯需要時間定位，而眼下儀式尚未完成，若時機拿錯，隻會浪費唯一的機會。
    必須等。
    她壓低身形，左腿的傷讓她每動一下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不能退。陳三還在遠處昏迷未醒，其他隊員生死不明，此刻唯有她能阻止這場獻祭。
    首領的吟誦聲漸漸清晰，雙手結出一個扭曲的手印，掌心朝下按在地麵。血紋陣法的光芒驟然增強，幾名倒地的手下胸口劇烈起伏，仿佛有東西正從他們體內被強行抽出。一道道淡灰色的霧氣從他們鼻腔、耳道溢出，朝著祭壇中心匯聚。
    那本腐爛的古籍竟微微顫動起來。
    顏洛汐知道不能再等。她深吸一口氣，將全部靈力凝聚於右臂，準備強行打斷施法。哪怕拚著耗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撕開這陣法一角。
    就在此時，胸前的玉佩突然燙得驚人。
    她低頭看了一眼，那溫度不像是係統的回應，反而像在警告什麽。緊接著，腦海中響起一道熟悉又懶散的聲音
    【宿主別衝動，這波他玩的是連環套。】
    是係統。
    她心頭一震。自從進入這片區域，係統一直沉默，能量近乎枯竭。現在突然開口，說明情況已經觸及它的底線。
    【他不是要重啟儀式，是要引爆這些人的魂魄，製造混亂，趁機奪取黑液核心。你現在衝上去，正好撞進陷阱。】
    顏洛汐僵住腳步。
    果然，首領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眼中閃過狂熱。他不再念咒，而是猛然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灑在陣法中央。血光炸開的瞬間，所有灰霧驟然加速，盡數湧入古籍殘骸。
    “轟”的一聲悶響，黑液劇烈翻滾，竟開始凝結成團，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其中成型。
    她明白了。
    他早就計劃好這一切。犧牲手下不是為了延續儀式，而是為了利用他們死亡時魂魄崩解的瞬間波動，刺激契約之核重生。隻要核心成型，哪怕沒有完整的古籍，也能重新建立連接。
    而現在，那團黑液正緩緩升起，懸浮於祭壇上方，表麵泛起詭異的波紋，仿佛一顆跳動的心髒。
    顏洛汐握緊劍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不能讓那東西徹底成形。一旦核心穩固，別說她，整個山穀都會被吞噬。
    她閉眼，集中最後的精神力，鎖定首領施法的關鍵節點——正是他雙手結印轉換的那一刹那。
    那是唯一的破綻。
    她準備啟動時空回溯。
    可就在意念剛動的瞬間，係統再次出聲
    【等等，宿主，你看那黑液邊緣。】
    她強忍頭痛睜開眼，死死盯住那團懸浮的物質。起初看不出異常，但片刻後，她發現黑液外圍有一圈極細的銀痕，像是被什麽力量侵蝕過，正緩慢擴散。
    是剛才那道神秘銀光留下的痕跡。
    它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在內部留下了某種抑製性的印記。此刻，隨著黑液試圖重組，那銀痕也開始反向侵蝕，如同鎖鏈般一點點收緊。
    首領顯然也察覺到了異樣。他臉色驟變，急忙加快手印節奏，額頭青筋暴起，顯然是在強行壓製黑液的失控。
    機會來了。
    顏洛汐不再猶豫，立刻發動“時空回溯”。
    世界瞬間靜止。
    空氣凝滯，飛塵懸停，連那團黑液的波動都定格在半空。她拖著傷腿，一步步走向祭壇台階，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劇痛。但她必須走到那個位置——三秒前，首領換印之前的位置。
    她出現在目標點，回溯結束。
    現實重新流動。
    首領正要完成最後一個手印，顏洛汐猛然抬劍，不是攻他本人，而是斬向他腳邊的一條血紋支脈。劍鋒劃過，血光斷裂，整片陣法頓時一顫。
    首領動作一滯，口中咒語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刀射來“你……怎麽可能？”
    顏洛汐喘息著，劍尖垂地。她知道自己隻剩一次反擊的機會。剛才那一斬雖小，卻切斷了陣法的能量流向，讓黑液失去了外部支撐。
    而那圈銀痕，正在加速蔓延。
    黑液開始劇烈震顫，表麵裂開細紋，內部發出低沉的嘶鳴，像是被困的野獸在掙紮。首領怒吼一聲，雙手猛拍地麵，試圖強行接管控製權。
    可下一刻，那團黑液突然扭曲變形，竟朝著他反撲而去！
    他驚叫一聲，慌忙後退，但已有幾縷黑絲纏上他的手臂，迅速鑽入皮膚。他的表情瞬間扭曲，雙眼翻白，喉嚨裏發出不屬於人類的低吼。
    顏洛汐站在台階下，死死盯著這一幕。
    她沒動，也沒出手。因為她看清了真相——那根本不是首領在操控黑液，而是黑液一直在操控他。
    所謂的陰謀，或許從一開始就不屬於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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