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洛汐的膝蓋重重磕在碎石上，掌心的玉符殘片已被血浸透。她沒去管傷口，隻是死死盯著小靈露在外袍外的指尖——那一點銀光雖已消散，但皮膚下似乎仍有微弱波動，像風吹過湖麵留下的最後一圈漣漪。
    她抬手抹去唇角血漬，喉嚨幹澀得發疼。剛才那一擊偏移，並非偶然。那道光從孩子體內滲出，又與空中某種力量交匯，短暫織成屏障。這不是係統的能力，也不是他們任何一人能操控的術法。
    “係統。”她在腦海中急喚，“你說‘同源’，到底是什麽意思？”
    幾息沉默，仿佛連意識都凝滯了。就在她以為得不到回應時，那個熟悉又帶著幾分懶散的聲音終於響起【不是我主動出手，但那股力的根脈，和我一樣來自上古神靈碎片。它不歸我管，也不受我調用——那是守衡之力，被遺忘的平衡之源。】
    顏洛汐心頭一震。
    守衡之力？她從未聽係統提過這個名稱。可記憶卻在此刻翻湧上來。第一世剛穿越時，係統曾提示“此界有殘靈守護。”那時她以為是虛言警示，未曾深究。後來複國途中，小靈高燒不退，昏睡中喃喃自語“血脈未斷……別丟下我……”醒來後卻全然不記得。再後來，進入這任務世界前，那位神秘老者以三關試煉考驗他們，最後隻說了一句“若心不偏，光自會來。”
    當時不解其意，如今回想，每一句都像埋下的線索。
    她閉眼一瞬，將這些片段迅速串聯。老者的目光清明如鏡，不像凡人；小靈每次危急時刻的精神預警，遠超普通萌寶天賦；而那兩次突現的光芒，一次從天降，一次由孩子指尖引動——若說兩者毫無關聯，絕不可能。
    難道……那位老者，並非隱士，而是守衡之力的執掌者？
    若是如此，一切便說得通了。他以試煉為名，實則是在喚醒沉睡的印記。而小靈，作為她曆經多世輪回所生之子，血脈中或許天生攜帶著與這股力量共鳴的鑰匙。
    她猛地睜眼，瞳孔微縮。
    可為什麽偏偏是現在？為什麽此前從未顯現？
    答案很快浮現。首領使用的邪術，極可能觸碰到了世界的底線規則，引發了守衡之力的反製。而這股力量選擇借由小靈為媒介，是因為他的靈魂純淨，尚未被權欲沾染，最接近初始之光的本質。
    她低頭看向懷中的孩子，呼吸依舊淺弱，但臉頰不再泛青，指尖偶爾還會輕輕抽動一下，像是在夢中試圖抓住什麽。
    不能讓他再暴露了。
    她緩緩挪動身體，借著殘柱的遮擋，將小靈往內側抱緊了些。布衣裹住他全身，隻留下鼻尖一點氣息可見。她的動作很輕，生怕驚醒這層脆弱的平靜。
    軒轅淩察覺到她的移動，眼角微動，卻沒有轉頭。他仍半跪在東側，右臂垂落，指節因長時間蓄力而微微顫抖。皇威雖黯淡，卻始終未散，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隨時準備彈出最後一擊。
    慕容塵靠在西側斷碑旁，刀橫膝前。黑氣已爬至大腿，皮膚泛出灰斑，但他咬牙撐著，目光死死鎖住祭壇深處。
    首領雙手合攏，第三次結印正在進行。這一次，黑氣不再狂暴外放，而是緩緩收縮，凝聚成一枚暗紫色符紋，浮於掌心上方寸許。空氣隨之扭曲，連光線都被拉扯變形，形成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
    顏洛汐心頭警鈴大作。
    這一擊，比前兩次更沉、更穩，也更致命。對方顯然已意識到小靈的存在異常，正試圖精準鎖定氣息源頭。
    她不能再等。
    趁著三人之間尚有短暫間隙，她壓低聲音，以唇語向軒轅淩傳音“孩子是關鍵，那光因他而動。”
    軒轅淩眸光一閃，終於側目看來。他的眼神裏沒有質疑，隻有瞬間的震動與了然。片刻後，他極輕微地點了下頭，隨即收回視線，掌心再度凝聚靈力，卻悄然調整了方向——不再是正麵硬撼，而是準備在關鍵時刻偏轉衝擊路徑，為主力爭取一線生機。
    慕容塵察覺到氣氛變化，眉頭微皺，卻未開口。他知道此刻多說一句都是浪費力氣。
    顏洛汐深吸一口氣，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但她強迫自己挺直背脊。她不能倒，至少現在不能。
    她再次在心中追問係統“守衡之力能否主動引導？有沒有辦法讓它再次出現？”
    【無法強製觸發。它是自然法則的殘響，隻在極端失衡時顯現。你們所能做的，是維持內心的清明與信念——那是它回應的唯一方式。】
    信念？
    她冷笑一聲。在這殺機四伏的祭壇之上，談信念何其奢侈。可轉念想到小靈無意識中釋放的銀光，又覺得並非全無道理。那光出現之前，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要護住孩子。
    或許，正是這份決意，成了引動外界之力的引信。
    她低頭看著小靈的臉，輕輕撫過他的額發。布衣下的身體依舊冰涼，但心跳比剛才穩定了些。
    “娘在這兒。”她低聲說，更像是對自己說，“不會讓任何人傷你。”
    祭壇深處，首領雙目驟睜。
    那枚暗紫符紋已完成，靜靜懸浮在他掌心上方，宛如一顆凝固的心髒，緩慢搏動。他緩緩抬頭，目光穿透迷霧，直直落在顏洛汐懷中的孩子身上。
    “原來如此……”他低語，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竟藏著這樣的東西。”
    他嘴角揚起一絲詭異弧度，雙手緩緩抬起，符紋隨之升空，懸於祭壇正中，開始旋轉。
    空間震蕩加劇，地麵裂痕蔓延速度加快，碎石浮起又落下，像是被無形之手反複揉捏。
    顏洛汐感到懷中小靈的手指忽然劇烈一顫。
    她心頭猛沉。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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