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在掌心震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下。顏洛汐立刻抬手示意身後眾人止步。小靈貼著她胸口，呼吸變得急促，手指微微蜷起。
    “它響了三次。”孩子低聲說，聲音像從喉嚨裏擠出來，“不是提醒……是警告。”
    顏洛汐沒有回應，隻是將銅鈴貼近岩壁。那震動順著石麵傳來，像是另一端也有人輕輕敲擊。她閉了閉眼，識海中係統界麵浮現。
    【檢測到高濃度精神幹擾波，謹防幻覺入侵】
    幾乎就在提示出現的瞬間，空氣裏的草腥味變了。原本隻是潮濕泥土混著腐葉的氣息，此刻卻滲出一絲甜膩，像是久未清理的蜜罐底部發酵出的濁氣。走在前頭的星衛腳步一滯，忽然轉過身，眼神空茫地朝她伸出手。
    “小姐……水……給我點水……”
    他話音未落，整個人便跪倒在地，額頭磕在石麵上，肩膀劇烈抽動。其餘人也開始晃神，灰袍道士手中的符紙滑落，獵戶則死死盯著牆上一道裂痕，嘴裏喃喃念著什麽。
    唯有顏洛汐清醒。
    她迅速催動“心靈洞察”，精神力如細網鋪開，掃過兩側陶罐。第三隻罐子內部，一團模糊的綠影正緩緩旋轉，像是有東西在其中蠕動。她立刻抬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封！”
    灰袍道士猛地驚醒，抄起最後一張朱砂符，咬破指尖抹在符麵，疾步上前貼於罐口。符紙燃起暗紅火苗，罐內綠光驟然熄滅，那股甜膩氣味也隨之消散。
    隊伍恢複清明，人人額上沁汗。
    “剛才……我看見我娘了。”獵戶喘著氣，“她在村口等我，可我知道她已經死了三年……”
    沒人接話。這種蠱術不傷命，卻專攻人心最軟處，比刀劍更難防。
    顏洛汐低頭看著銅鈴，鈴身仍在微顫。她將它按在石壁上，輕敲三下。
    咚、咚、咚。
    回應她的，是一聲極細的金屬震鳴，從牆後傳來。頻率與昨夜少女所用鈴聲完全一致。
    她轉身對眾人低聲道“留在這裏。”
    “不行！”獵戶立刻反對，“你不能一個人進去。”
    “我不是去闖陣。”她指了指地麵，“你們看。”
    眾人順她所指望去——方才還平整的沙土，此刻竟浮現出幾道淺痕，像是有人赤足走過留下的印記，一路延伸至左側通道深處。更詭異的是，那些綠色粉末不知何時已重新聚攏，在地上拚成一個完整的蛛網紋。
    “她要見的人是我。”顏洛汐將銅鈴收進袖中，“若她真想害我們，剛才就不會讓你們醒來。”
    她說完，邁步向前。
    通道越走越窄，岩壁逐漸變得濕潤，腳底踩上去有些打滑。行至一處拐角，前方豁然出現一道石門，半掩在藤蔓之後。門縫透出微弱綠光，忽明忽暗，如同呼吸。
    她剛靠近，門內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緊接著，一道身影從門後閃出，正是那名神秘少女。
    她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左臂纏著一條半透明的蟲狀物，正緩慢蠕動。赤足踩在地上，腳踝處有幹涸血跡。她目光掃過顏洛汐，又迅速移開，嘴唇緊抿。
    “你們不該來。”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顏洛汐沒動，隻將手探入懷中，取出那片枯葉，輕輕放在門前石階上。隨後，她解下銅鈴，一同擱在葉旁。
    “這鈴是你留的。”她說，“我們循著它來的。如果你不想見人，它不會響。”
    少女盯著那兩樣東西，瞳孔微縮。她抬起右手，指尖輕觸鈴身。刹那間，鈴聲輕鳴，餘音未絕，四周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小靈忽然抓住母親的手。
    “娘……她在哭。”他聲音發顫，“她說……他們殺了她師父……用他的骨頭煉蠱……”
    顏洛汐心頭一緊。她抱緊孩子，抬頭直視少女“我們不是追兵，也不是朝廷的人。我們被攔在這裏，和你一樣被困住。如果你需要幫手，我們可以一起走。”
    少女身體微微一晃，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但下一刻，她猛然抬手捂住太陽穴，整個人踉蹌後退，靠在石門上才沒倒下。
    那條纏在她手臂上的蠱蟲驟然收緊，她咬住嘴唇，嘴角溢出血絲。
    顏洛汐立刻意識到不對。這不是簡單的抗拒，而是某種外力在壓製她開口。
    她幾乎是本能地啟動“時空回溯”。
    五秒倒流。
    意識退回片刻前，她看著自己剛剛放下銅鈴的動作，聽著自己說“我們循著它來的。如果你不想見人，它不會響。”
    這一次，她改了問法。
    “是不是有人逼你守秘密？”
    話音落下，少女渾身一震。
    她緩緩抬頭，眼中有淚光閃動，卻不再是剛才那種冰冷的抗拒。
    “西域蠱術……本已斷脈百年。”她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裏撕出來，“如今重現，是因為……‘陰冥閣’回來了。”
    空氣仿佛驟然凍結。
    顏洛汐呼吸一滯。這個名字她聽過——三十年前被朝廷連根拔起的邪派，傳說全員覆滅於北境雪穀，屍骨無存。可現在，它竟以這種方式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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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哪？”她壓低聲音。
    少女喘了口氣，似乎每說一個字都在承受巨大痛苦“龜茲舊廟……地下三層……用活人喂養‘心蠱’……操控整個勢力。”
    “誰在主持？”
    “一個戴青銅麵具的男人……他……”
    她話未說完，手臂上的蠱蟲突然暴起，整條左臂瞬間泛起青黑色紋路。她痛哼一聲，單膝跪地，手指深深摳進石縫。
    顏洛汐衝上前一步，卻被一層無形屏障擋住。係統界麵再度彈出。
    【對方設下精神結界，強行突破將觸發反噬】
    她隻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少女掙紮。小靈緊緊抓著她的衣角，小臉發白。
    “娘……她快撐不住了……”
    少女終於抬起頭，臉上冷汗混著血跡滑落。她望著顏洛汐，嘴唇微動，像是要說什麽。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不是他們的人。
    少女眼神驟變，猛地伸手抓起地上的銅鈴，塞進顏洛汐手中。鈴身滾燙，像是剛從火中取出。
    “別信廟裏的香……”她聲音極低，“他們會……換掉……”
    話音未落，她已翻身退回石門內。藤蔓自動合攏，綠光熄滅，整條通道陷入昏暗。
    顏洛汐握著銅鈴，指尖被燙得發紅。她低頭看向小靈。
    孩子仰起臉，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娘，她說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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