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柱前的沙地還殘留著符紙燃燒後的灰燼，顏洛汐的手指從星圖殘印上收回，指尖沾了點灰，蹭在袖口。她沒擦，隻抬頭看向三步外的黑衣首領。
    對方左膝微曲，動作比之前遲滯了一瞬。就是這一瞬，讓她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徐昭靠著斷劍撐住身體，右臂垂在身側，手指已經動不了。他喘了口氣，低聲道“你看出什麽了？”
    “他們不是亂打。”顏洛汐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清晰，“每三次踏地，中間會有一次停頓。那會兒，黑霧還沒聚起來。”
    話音剛落，黑衣首領猛然抬手，身後兩名死士同時撲出，掌風直逼她的麵門。
    她沒退，反而往前半步，將一塊碎石甩向左側地麵。石頭落地時激起一圈細沙，黑霧果然在那一處短暫翻湧，像是被什麽東西牽引。
    “看到了！”她低喝。
    徐昭立刻揮劍橫掃，劍鋒劃過其中一名死士腳踝。那人動作一僵，黑氣從傷口處滲出，竟像活物般扭動片刻才重新聚攏。
    “第三步，力量最弱。”顏洛汐盯著另一人逼近的步伐，數著節奏，“一、二……三！”
    她猛地將靈紋紙殘片擲出，正中第二名死士落腳之處。紙片觸地即燃，火光雖小，卻讓黑霧瞬間潰散。徐昭趁機突進，劍尖挑開對方手腕，迫使他後退。
    兩人背靠石柱，終於搶回半步空隙。
    “他們怕這個。”顏洛汐喘了口氣，低頭看自己掌心——剛才那股溫和能量還在，像細流順著經脈緩緩遊走，不衝不撞，卻讓她頭腦異常清醒。
    她閉了下眼，任那股氣息深入識海。
    畫麵一閃一座山浮在雲上，山體通白，沒有草木，中央凹陷處懸著一輪暗色圓盤，既無光也無影，卻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她睜眼，心跳快了一拍。
    這不是幻覺。這感覺，和係統提示不同，也不像怨念那種壓迫感。它更……原始。
    “你在想什麽？”徐昭察覺她停頓太久。
    “這地方封的，可能不是深淵。”她低聲說，“是另一個東西。一個被壓在這裏很久的東西。”
    徐昭皺眉“什麽意思？”
    “那些失蹤的人，不是祭品。”她望著第七柱底部的裂縫，“他們是樁子，釘住封印的樁子。而我們現在站的位置——”她頓了頓，“是鑰匙孔。”
    遠處，黑衣首領突然單膝跪地，雙手按入沙中。地麵黑紋迅速蔓延，形成環狀陣列，朝第七柱圍攏。
    “他們在重啟儀式。”顏洛汐立刻抓起玉簡，貼在柱麵掃描。係統界麵閃了一下【能量波動異常，檢測到雙向共鳴信號】。
    “雙向？”她心頭一震。
    不隻是外麵的人想打開，裏麵也有東西在回應。
    她迅速轉向昏迷的林沉。孩子躺在石板上，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比之前穩了些。她蹲下身，探了探他的脈搏。
    跳動規律了。
    她又看向神秘少女。對方蜷在角落，銀絲斷了幾根，纏在手腕上像枯藤。可就在她注視的刹那，那幾根斷裂的銀絲微微顫了一下。
    不是錯覺。
    有某種力量正在滲透進來，緩慢修複著受損的一切。
    “係統。”她在心裏喚了一聲。
    【宿主精神力剩餘12，心靈洞察即將鎖閉，是否使用？】
    她沉默一秒，選擇了否。
    現在用不起。一旦失效，接下來就徹底沒了耳目。
    她站起身，走到第七柱背麵，手掌再次貼上星圖殘印。
    那股溫和能量立刻纏繞上來，比剛才更清晰。她沒抗拒，反而引導它流向四肢，借力穩住身形。
    “他們在等一個節點。”她說，“不是誰都能啟動這個機關。必須是‘歸位’的人。”
    徐昭聽懂了“你是說，你才是那個……鑰匙？”
    她沒回答，隻問“還能打嗎？”
    徐昭握緊斷劍，劍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淺痕“隻要你不倒。”
    她點頭，目光掃過四周。黑霧仍在推進，但速度慢了下來。每一次凝聚，都需要時間。
    “我們隻有一次機會。”她說，“等他們第三次落陣，我會衝過去打斷主位連接。你負責攔住剩下兩個。”
    “那你呢？”
    “我去碰柱心。”她盯著第七柱頂部隱約浮現的一道銀線，“如果裏麵的東西真在回應我，那就說明——它認得我。”
    徐昭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笑了下“你從來不怕賭命。”
    “我不是在賭。”她說，“我是來收債的。”
    話音落下，黑衣首領已完成第三次踏地，雙掌合十舉過頭頂。黑霧如潮水般湧向第七柱基座，裂縫中開始滲出暗紅光芒。
    就是現在。
    顏洛汐猛地衝出，腳踩預判位置，避開一道橫掃的黑氣。徐昭緊隨其後，斷劍劈向左側死士咽喉。那人抬臂格擋，黑霧凝成護甲，卻被劍鋒削去一角，動作頓時一滯。
    她趁機躍至柱前，伸手探向那道銀線。
    指尖剛觸到表麵，整根石柱劇烈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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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黑霧那種陰冷的顫動，而是像鍾被敲響後的餘波，由內而外擴散開來。
    她感到一股暖流順著手臂湧入胸口，眼前再度閃過那座懸浮山巒。這一次，畫麵更久了一些——山體裂開一道縫，暗月微微偏轉，仿佛在注視她。
    與此同時，第七柱底部的星圖殘印突然亮起微弱銀光，與她體內那股力量遙相呼應。
    黑衣首領猛然回頭，眼中第一次露出驚懼。
    “不可能……你不是純粹的容器！”
    顏洛汐沒理他，隻盯著柱心那道銀線逐漸延展，像要勾勒出完整的圖案。
    她知道，這不是結束。
    這是開始。
    徐昭那邊傳來一聲悶哼，他被一掌擊中肩胛，整個人撞在石柱上，嘴角溢血。
    “還能撐多久？”她問。
    “三招。”他抹掉血，把劍換到左手，“最多三招。”
    她深吸一口氣，掌心壓住星圖中心。
    “夠了。”
    銀光驟然擴大，順著她的手臂蔓延至全身。第七柱發出低沉嗡鳴，不再是之前的刺耳尖嘯，而是一種平穩的共振。
    黑霧開始退縮。
    死士的動作變得混亂。
    就連黑衣首領也踉蹌了一下，掌心符印出現裂痕。
    顏洛汐睜開眼，聲音平靜“你們守的，從來不是深淵。”
    “是門。”
    她的手指緩緩描摹銀線走向，像是在喚醒沉睡的記憶。
    而那股力量，正一點一點，從柱心深處浮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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