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做了一係列心理準備，推開那扇大門之後，其後的景象卻讓她有種極大的心理落差。
    前一刻還是一派仙家氣派景象，高深莫測，遙不可及，卻又在這一扇巨大門扉中，看見了普普通通的人間景象。
    這是個普通的庭院，卻又在青蛇精仔細觀察下，發現了不普通的種種神異。
    庭院沒有圍牆，隻有一圈若有若無的雲氣遮擋。
    庭院之中也是簡單至極的景象。
    一株褪盡鉛華的古鬆斜斜的生長在庭院一旁，但卻讓人移不開眼，隻因其每次無風晃動間，交織出種種神異的神妙軌跡，卻又看不真切。
    古鬆一旁的池畔之中，三塊錯落有致的青石立於其中，似乎是暗合了某種陣法，讓這裏的一切都有些朦朦朧朧。
    而那河畔其中倒映著的，並不是什麽天空的景色，而是一片混混沌沌，危險而又吸引她的視線。
    這一刻，她看見了很多東西，有曾經，有未來，都讓她欲罷不能。
    可她還是掐了自己一把，好不容易鎮定心神，才從那種想要永遠沉淪其中的感覺中掙脫而出，看向了這裏的主人。
    隻一眼，青蛇精就知道，這就是那位老神仙。
    此刻的仙人，並不是現實中那副慈祥老爺爺的模樣，而是一位道袍雲冠，仙風道骨的仙人。
    此刻他正盤坐古鬆下的青石旁，手拿折扇，如玉的手指上夾著一枚棋子，垂眸觀棋。
    麵容如玉，五官似經天道雕琢，眼若深潭映月，唇邊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逍遙意，既似慈悲，又似無情。
    他好似終於想到一法，指尖輕點，棋子落下的一瞬間，整片雲海都微微一震，仿佛這天地都為之沉吟了一息。
    這震動終於讓一直癡癡望著這一切的青蛇如夢初醒，反應過來了自己的失態。
    看著仙人在下棋，青蛇精站在那裏，屏息凝神，不敢打擾。
    直至棋局終了，他似有所覺，抬眸看向來人門前站著的青蛇妖。
    那一瞬，仿佛沉寂萬古的星河忽然流動。
    他唇角微揚，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不是凡俗的歡喜，不是紅塵的溫柔，而是……
    “見天地，見眾生，而後見自己”的透徹。
    如春風化雪，似晨曦破曉。
    他合扇，袖擺拂過棋盤，棋子自行歸入玉匣。
    而那一笑，也如曇花一現，轉瞬即逝，卻讓青蛇精隻感覺終生難忘。
    她的心中此刻隻有一個想法。
    仙人之姿，當如是也。
    仙人，這絕對就是仙人。
    “請。”
    仙人神態平和，並沒有因為她的妖怪身份而表現出什麽異樣之色。
    那柄素色折扇指了指對麵的位置，青蛇精立刻惶惶誠恐的坐了過去，不敢有絲毫動彈，眼神隻敢餘光落在仙人身上，不敢多看。
    仙人嘴角似是勾起了一點微笑，又好似這隻是青蛇精緊張之下的錯覺。
    然後青蛇便聽仙人開了口。
    見她眼神盯著棋盤不動彈，仙人直接一句。
    “要不要來手談一局？”
    青蛇精立馬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一般。
    “小，小妖沒學過什麽下棋的本事，還是不在仙人麵前丟臉了。”
    “哎！好吧。”
    仙人似乎是很失落，雲袖拂過青石，其上的棋盤連同玉匣一同消失。
    青蛇眼看著那袖袍之上道文流轉，令人炫目，更加不敢太過放肆。
    再次抬頭，就見棋盤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兩杯清茶。
    茶上飄蕩著嫋嫋青煙，在青蛇精的視線之中一會兒變換為青鳳，一會兒幻化為麒麟，下一秒又成了山石草木，神異非常。
    這肯定是個好東西。
    青蛇精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可下一秒就反應過來，這都是仙人的東西，自己實在不該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但下一秒，仙人就好像知道了她的想法。
    “沒什麽招待的，一杯清茶，嚐嚐。”
    說著，他已經自己拿起了麵前那杯，仔細品嚐起來。
    青蛇想了想，緩緩伸出手，卻又在最後一刻將手縮回，鼓起勇氣看向了麵前的仙人，第一次直視了他。
    “我姐姐，到底如何了？她是，沒救了嗎？”
    問出這句話後，青蛇精的心跳不受控製的加快。
    她剛剛將這一切都捋了一遍，發覺自己若是接受了這茶顯然是有些不妥的，於是這才兵行險招。
    此時此刻，她問出此話，並沒有什麽突兀，因為她本就是因此進來這裏的。
    冷靜下來之後，她已經明白這裏不是現實，麵前這位神仙人物就算不因種族歧視她。
    也不可能給她什麽太大的好處。
    這茶雖神異，可她想要的，卻更多，仙人不可能直接仙神，肯定是有事讓她去做。
    所以她再一次表現自己的良善。
    因為這是仙人主動誇過的。
    果然，聽她這樣說，仙人停下飲茶的動作，看著一臉緊張擔憂的青蛇精許久。
    “哎！罷了罷了，我就說於你聽，但這話，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萬不可到處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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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蛇精點頭如搗蒜，知道自己賭對了。
    “小妖謹記仙人教誨，出了這裏，我一個字也不會告訴別人，哪怕是姐姐。”
    仙人點了點頭，放下手中茶杯，說出了一段讓現在的青蛇精聽來都震驚異常的事情。
    “我本在這人間遊曆山川，但上麵那位，”他懶洋洋的指了指上麵，然後這才接著講述。
    “但上麵那位發覺了山神的一些舉動很不正常，於是讓我來調查。”
    許是聊起了家常，仙人放鬆了不少，往身後一靠，還沒等青蛇精驚呼，那身後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就瞬息間有了椅背，剛好讓某位仙人倚靠其上。
    “我則是分神附身於這位有些奇特的老人家身上，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這樣一場好戲。”
    看青蛇精一臉莫名，仙人才發現自己好像又說到別處了去，立馬話頭一轉，認真看著。
    “你姐姐與姐夫他們當年做下的錯事實在太大，導致了多少生靈塗炭，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青蛇一臉仿佛是羞愧般低下了頭顱，實則心中並沒有多少感觸。
    這個世界，本質隻是弱肉強食罷了，方麵的姐姐姐夫太過招搖又實力不行，這才會被當了那殺雞儆猴的雞。
    但她還是盡量控製自己的表情與心聲，免得被這位好不容易巴上的仙人發現什麽端倪。
    假仙人並沒有什麽讀心的本事，所以不知道她此刻想著什麽，她隻是忽悠，使勁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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