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到除夕了。
    天空晴朗，但是十分寒冷。
    宇爸爸抬起手來看了一下手表，時間剛好是正午。
    平時的現在，他應該是在家裏默默地坐在餐廳裏，端著茶杯，看著在廚房裏忙碌的妻子拍製作午餐的視頻。
    可今天，夫妻二人卻還在外麵溜達，遲遲沒有回家。
    這裏距離港口很近。
    蔚藍的天空之下，充滿了大海氣味的風吹拂著二人的麵龐。
    冬天的風很冷，像冰一般蹂躪著肌膚。
    行人稀少的4s店，比街道清冷了幾十倍。
    宇爸爸戴著黑框眼鏡，整體看起來人畜無害，他身形頎長，穿著一身黑色休閑男裝。
    “讓我完全掌控兒子的監管權力，是為了給我拉仇恨嗎？”
    宇爸爸猜到了車禍的真相。
    宇爸爸在意的是宇媽媽的態度，根本不管兒子是不是使壞。
    “怎麽會呢？我隻是想讓他學會尊重身為父親的你。”宇媽媽笑著說道。
    宇爸爸默默地看著宇媽媽，沉默了下來。
    說實話，要不是宇媽媽，宇爸爸跟宇丸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兩個陌生的男人因為同一個女人而成為了親人，隻是這樣而已。
    要說他們之間是否有親人之間的愛？
    或許還是有的。
    一起相親相愛地生活那麽多年，哪怕一開始隻是扮演家人，這麽多年過去了，多少都有點感情。
    但宇爸爸對孩子的愛，都是建立在他對宇媽媽的愛之上。
    由始至終，是因為宇媽媽，所以宇爸爸才會給予兒子父愛。
    宇爸爸差不多明白了。
    宇媽媽那“確定監護權”的做法，其實是對他的一種補償。
    不過，宇爸爸對兒子的財產監管權並不感興趣，反正不爽的時候他會把宇丸吊起來揍一頓，這事情也就算過去了。
    跟一個孩子斤斤計較沒意思。
    自己的孩子，揍得放心……
    此時此刻。
    宇媽媽身上穿著修身複古長裙，一手挽著宇爸爸的手臂，帶著他來到了4s店門口。
    就在宇媽媽準備拖著宇爸爸走進去的時候，宇爸爸站在原地不動，強行阻止了宇媽媽的腳步。
    “我想說……兒子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樣，他有自己的事業，他已經不需要我們去控製了，身為父母的我們，應該放他自由了吧？”
    宇爸爸幽幽地說道：“雖然我也不想他違法犯罪，但是，隨著他一天天長大，這貌似也不是我可以控製的事情了，眼不見為淨。”
    “注意，我說的是應該放他自由，而不是我希望，與其煩惱逆子今天是不是又幹了壞事，我更願意陪你平平淡淡。”
    “你是個冰雪聰明的人，你應該很清楚，讓我跟孩子的關係更加緊密，我是會不高興的，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宇媽媽微笑著說道：“我不能跟你講道理，也不好解釋這些。”
    “你總是這樣……”宇爸爸歎了一口氣，“為什麽非得讓我不做我自己呢？”
    說著話，宇爸爸忽然伸出手來，將宇媽媽摟進懷中。
    抱著懷裏那看似易碎的美人，宇爸爸將下巴抵在她的額頭，輕聲說道：“明明隻是來這個世界散心的，我的世界裏卻充滿了你、孩子、事業、生活……浪跡天涯的最高境界，也不過如此了吧？”
    “能夠這樣平和地將你抱在懷裏，我感覺自己很幸福，哪怕就這樣死去，悄然地……死在你懷裏，也是滿滿的幸福感。”
    “很早以前，我的腦海中就已經在思考著自己各種各樣的死法，但是……無論哪一種死法，我都不想離開你的懷抱，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也知道自己留不住你。”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永遠地消失了，死去了，是不是就可以永遠地留在你的心中。”
    他的心中充分地痛苦過很多次。
    他迷惘著自己是否應該舍棄痛苦的心，舍棄眼前的女人。
    但他依舊頑固地沒有這麽做。
    要是能舍棄她，自己的心裏會輕鬆和釋然吧？
    即使如此，宇爸爸依然選擇了留下來，留在她身邊，一直到她主動舍棄自己為止。
    留在她的身邊，是一件非常辛苦的行為。
    這份辛苦，隻有宇爸爸自己了解，沒有其他人能夠安慰他。
    為了自己，宇爸爸做了許多努力。
    想要放開痛苦的心，但並非舍棄她，是像接受她的優點也一樣，連她的缺點一起接受。
    如同給過去的自己獻上鮮花一般。
    他……冷靜下來了。
    “我們和解吧。”宇爸爸輕聲說著，抬手將掌心放在妻子的頭頂，“你我都是聰明人，你懂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自從我揭穿你對我使用幻術這件事，你便默默地收回了我的「美夢」。”
    “夢中之夢聽起來滑稽，但是我卻樂在其中，你收回了它，我變得焦慮和痛苦。”
    “回想起來，是我太任性了。”
    “你隻屬於我一個人，我很開心。”
    “看到你美麗的笑容，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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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喜歡，撫觸你那如同月光一般的銀發。”
    “好喜歡，微笑的你麵頰紅潤可愛的模樣。”
    “我總是在心裏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
    “隻要舍棄你，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可是我舍不得手中緊握的一切，無論是欺負我的你，還是對我溫柔以待的你，我都感到無比懷念。”
    “每天聽著你的聲音，感受著你的體溫，默默地待在你的身邊，我能感受到身處寂靜但卻不再寂寞，同時在這樣的情況下，更是感受到了安穩。”
    “時至今日，我並不後悔與你相識，我不想……再與你冷戰下去了，夢境也好，愚弄也罷，我想……那都是你給予我的恩賜。”
    宇媽媽緩緩地抬起了頭，如同晚霞一般血紅的眼眸閃爍著奇異的光。
    二人如此對視著，宇媽媽綻放出笑顏，隻是簡簡單單地吐露出了一個字，“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宇爸爸也是平和地笑了。
    然而，宇爸爸卻忍不住問道：“你可以活很長很長時間，再過幾百年，甚至幾千幾萬年，你會嫌棄我老嗎？”
    宇媽媽依然在笑，“千百年後，我不嫌棄你，你確定你就可以不老了嗎？”
    哪怕形貌依然能通過各種方式維持年輕。
    但是老去的心態是不可逆的。
    卻聽宇媽媽又說道：“如果未來的某一天，我忽然變成一個色狼，喜歡上其他男男女女，那個時候，我還值得你將我放在心裏嗎？那樣的我，還值得你回頭再看我一眼嗎？”
    宇爸爸若有所思。
    宇媽媽繼續說道：“就算未來有一天，我們的關係變得水火不容，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聞言，宇爸爸笑了，“你說得對。”
    宇媽媽推開他，再次挽起他的手臂，輕笑著說道：“快要過年了，買完新車，還是要回家，孩子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家裏，太可憐了。”
    二人腳步輕而緩地朝著停放著無數車輛的4s店前進。
    宇爸爸將原本被撞壞的車子就直接送給了交警。
    至於蜀黍們是打算把車修理之後繼續用，還是直接賣廢鐵，宇爸爸都無所謂。
    反正那輛車，宇爸爸也不想要了。
    算算時間，那輛被撞壞的車已經用了四年，還有幾年就要進入一年二審的階段。
    遲早要換車的，不如趁此機會直接換一輛新車好了。
    錢對於夫妻二人而言不過是數字罷了。
    這座城市是濱海城市，還跟豪鏡島接壤。
    豪鏡島是世界賭城，經營的是合法博彩事業，要賭，就得去豪鏡島。
    一旦急用錢，宇媽媽就會直接去關口辦理出境通行證，去豪鏡島薅羊毛。
    這導致了宇家從來不缺錢。
    對於宇爸爸的任性，宇媽媽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包容。
    無論是宇爸爸想要買什麽，宇媽媽都不會反對。
    想換輛新車，那就換好了，就當作是一份新年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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