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向愛國所說，礦場那邊都打點好了，杜文斌一個被罰過去改造的人，當然沒法跟其他去上班的人相比。
    一到礦場，就被分配了靠近茅房的小屋大炕通鋪。
    屋子裏除了窄小的過道，就是睡覺的火炕。
    礦場什麽都不多，就是不缺炭。冷倒是冷不著，但茅房的臭氣跟同屋住的其他來礦場改造的人，讓杜文斌無所適從。
    被罰到礦場改造的人，都沒有善茬。
    跟杜文斌同屋住的就有攔路搶劫的、放火燒山的、倒賣國家物資的等等，相比而言杜文斌這個偷孩子的都不算什麽。
    但他，卻是整個屋子的人欺負的對象。
    偷孩子、賣賣孩子以及奸殺婦女的人，在礦場這邊老不受待見了。
    誰家沒有孩子？
    誰家沒有女人？
    上一個犯這些事的人，早已經因為“意外”事故長眠在倒塌的礦洞裏了。
    杜文斌下洞，下的都是年歲久的礦洞。吃飯也是最後一個去吃，有的時候甚至都搶不到一塊餅子半碗熱湯。
    他身上的傷，在這樣的環境下自然養不好。
    得知礦場情況的廖紅霞很是滿意，卻也不希望杜文斌輕易就解放了。
    被罰三十年，這要是一年就沒了，多便宜他啊？
    所以她跟向愛國委婉地提了一嘴。
    至於孔鳳霞跟杜國富所在的農場，被罰過去的都是不算大錯的人，自然比礦場那邊舒服一點。
    可農場沒有礦場炭火足，睡覺的炕都燒不熱。兩人隻靠著家裏準備的棉被過夜，那可真是難熬得很。
    這個天兒農場那邊沒礦場忙，可等來年春耕就不一樣了。
    杜文斌這事暫時過去了，廖向兩家現在主要是照顧好秀英和兩個小孩。
    向家那邊丁玲跟向南山一直在縣城醫院陪著，廖紅霞時不時帶著家裏燉的雞湯過去一趟，放向南山房子那邊熱一下就帶去醫院裏。
    自從廖紅霞在大隊上久待後，豆豆也被她們接到了青山大隊，三五天一塊兒去城裏。
    眼看著要過年了，廖紅霞她們也準備著過年的東西，豆豆這些天也蹦上蹦下的跟著手套和小白在大隊上玩。
    臘月二十二這天廖紅霞在燉她從“城裏買來的排骨”，就聽見豆豆跑進院子裏大喊：
    “姥姥！小姨！大隊上來人了！”
    堂屋裏烤紅薯的廖念念到院子裏，給豆豆拍了拍帽子上的飄雪，“來啥人了？看你跑的，氣都喘不勻了。”
    “來，來壞人了？”
    剛說完，豆豆自己又搖了搖頭，“不對，以前媽媽說他們不一定是壞人。”
    “什麽壞人又不是壞人的？”
    廖紅霞拿著長柄湯勺在廚房門口，指了指堂屋那邊，“先跟你小姨到堂屋裏去，別凍著了。”
    “姥姥，是牛棚那邊來人了，來了好幾個人，聽大人們說好像是一家子？還有個懷著寶寶的阿姨。”
    “他們一路從公社那邊走過來的，有個帶紅.袖.章的人不讓他們坐牛車，還拿鞭子打人。”
    豆豆比比劃劃地，總算把她剛才看到的事情說明白了。
    廖紅霞跟廖念念卻是對視一眼，這是又有一家子人被下放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個情況……
    她倆知道後世會怎麽發展，知道過兩年牛棚裏不少人都會平.反回城，起初她們也有想過去結交一下牛棚那邊的人，但又擔心那些人太聰明了……
    她們的不同之處，一旦被發現，那可就不得了了。
    自己私下搞搞小事沒問題，但要跟那些未來可能身居高位的人打交道風險太大。
    於是就斷了去牛棚那邊溜溜的想法，反正憑借著她們記憶中的那幾個風口和自己身上的本事，她們不擔心她們掙不到錢起不來，又何必去做有大風險的事情呢？
    這樣大冬天被下放，還是一家子被下放的情況，在原主的記憶裏也是少見。
    根據豆豆所說，這裏頭還有一個孕婦？
    孕婦在牛棚……
    那可真是不好受。
    被下放的那些人雖說住的是牛棚，但也不是真的跟牛擠在一個棚子裏，而是住在跟牛棚一個院子的房屋裏。
    那些房屋通常是大隊上最破損、氣味最大的。
    好點的也就是窗戶需要拿紙糊，壞點的沒準還牆漏風瓦漏雨，雨天雪天半夜裏都睡不了一個安穩覺。
    不過他們青山大隊的牛棚少有這樣的情況。
    破牆都有拿磚頭堵上，爛瓦上麵也會蓋一些茅草。
    就是那邊的房子裏沒有火炕，隻能燒火盆度過寒冷的冬天。
    當然，還有上頭來人得時候……那些人會把原本補好的牆砸出洞，也會把窗戶戳爛。
    而豆豆口中那鞭子打人的家夥，就是那些人。
    看著吃烤紅薯的豆豆，廖紅霞問：“你大隊長爺爺知道這事吧？”
    “知道～”
    “就是大隊長爺爺叫我們回來的，他還讓我們今天不要再出去玩了。”，豆豆吹著燙手的紅薯，軟糯的聲音在堂屋裏響起。
    “那咱們就聽你大隊長爺爺的，今天就在家跟小白和手套玩。”
    “好的姥姥～”
    於是，廖紅霞在廚房盯著排骨，兩人兩狗在堂屋裏玩鬧。
    玩鬧累了，廖念念就帶著豆豆學一學小學一年級的知識。
    明年下半年，這丫頭也要上小學了。
    就在廖紅霞以為新下放的人就隻能聽豆豆提起一嘴的時候，蘇田帶著滿身風雪來了。
    “廖嬸子，念念。”
    蘇田站院門邊敲門。
    耳聰目明的廖紅霞忙探頭看，“小田？你這個時候咋來了？”
    大隊長不是說讓大家夥不要在外頭待著嗎？
    把人喊進堂屋裏細聊，廖紅霞才知道蘇田為何而來。
    蘇田苦笑：“廖嬸，今天下來的人你應該也聽說了吧？那個懷孕的孕婦，是顧丞親堂姐。”
    廖紅霞大驚失色：“什麽？”
    親堂姐？
    這事蘇田咋知道的？
    難不成是顧丞那邊，沒忍住？當眾說了出來？
    蘇田點頭：“咱們知青院就在牛棚前邊一點，顧丞看到人後，就衝上去給他堂姐夫打了一頓，大家夥攔都攔不住。”
    “那個拿牛鞭打人的人，還給顧丞遞鞭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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