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
    “大隊長來了！”
    聽著外麵的動靜，廖紅霞看的韓束雪把東西放好了，這才打開門出去。
    果然看到一群穿著破爛的人圍著王大隊長和廖念念他們。
    其中一部分人是廖紅霞有些眼熟的，是她前不久才在牛棚鎮中間那間屋子裏見過的人。
    另一部分看著有些陌生，估計是另外一個屋子裏的人。
    這會兒他們都圍著王大隊長指著廖紅霞出來的這屋說著什麽。
    然而不論他們怎麽說，王大隊長都是沉默不做聲，最後這些個牛棚裏的人徹底安靜下來了，一個個弓著背等王大隊長發話。
    “早上這邊發生了什麽，我也聽人說了。”
    王大隊長看著牛棚裏的人，長歎一口氣，“其他的就先不提，那個陶罐在哪個屋？”
    這些人以前大部分都是知識分子，現在成了這個模樣，也是沒人能想到的。
    但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去搶一個孕婦的東西。
    人家一家子能下放到一個地方，這還不能說明情況嗎？
    順著人群的視線，王大隊長看向了剛才不怎麽敢吱聲的那群人。
    看來，陶罐在他們屋了。
    “那個陶罐，我拿過來的時候是怎麽說的？我說這東西是給即將來的孕婦準備的，你們怎麽能私自扣下呢？”
    “自打你們來我們大隊，我王建設不說對你們有多好，起碼也沒有像其他地方年年出人命。”
    王大隊長皺著眉頭道：“你們這些衣服，是我舍了臉皮上別人家要來的。你們能換到炭，也是我找法子給你們換的。”
    “咱們大隊上的人對你們也沒有整落井下石那一套，頂多躲著避著。”
    “可你們怎麽能搶我給人孕婦準備的東西呢？”
    一個陶罐而已。
    又不是什麽熱灶熱炕，好衣好糧。
    牛棚這邊也不是沒有能燒水做飯的東西，至於做的這麽難看嗎？
    他們難道就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一旦被自己知道，自己很可能再也不關照他們了嗎？還是他們認為這事壓根就不會被發現？
    “大隊長，不怪他們。”
    “是老頭子我沒什麽活頭了，小馬幾個跟人換了點藥，想要給我煎著喝喝。”
    一個支著拐杖的老頭從第一間屋子裏出來，麵上沒有表情。
    廖紅霞看著感覺有點不對勁，盯著他走過來才發現這個老頭的右褲腿下節空蕩蕩的，並沒有右小腿的存在。
    而他手裏的拐杖也使得不好，勉強走了幾步就要摔倒在雪地裏。
    也是身邊的人扶得及時，才沒讓他真摔倒。
    老頭咳嗽幾聲，狠狠捶打了幾下右腿，“要不是為了我這個命不長的家夥，小馬他們也不會這樣做，都是我連累了他們啊！”
    老頭這舉動，讓牛棚裏的不少人都沉默了。
    他們來牛棚的時候，不也是帶了一身傷？
    好點的隻是被剃了陰陽頭，壞點的也有斷了肋骨、碎了骨頭的。
    可獨獨這慕容老頭最可憐。
    一整條右小腿，被人折斷了。
    小腿骨頭刺出皮膚，連著的隻有一層皮肉跟兩根斷筋。
    那會兒大夏天的，大家夥都覺得這家夥準得傷口發炎高燒而亡。
    哪想到這家夥頂著巨疼，給自己右小腿上連著的那一層皮肉跟斷筋直接砍斷了！還弄了草木灰捂傷口。
    硬生生挺了五天高燒，最後活了下來。
    沒了小腿的他幹啥都不方便，不能去地裏幹苦力，也不能上各家各戶舀糞水，更沒辦法在堆糞坑邊上攪動什麽，隻能留在牛棚裏打掃牛棚的衛生。
    可也是他，一遍一遍講著親身經曆勸下了大部分被下放後一心尋死的人。
    這也是為什麽牛棚裏的人都願意把打掃牛棚衛生這麽簡單的活交給他的原因。
    “我也沒聽說你有什麽毛病啊？”
    王大隊長眯眼。
    這老頭自從那次熬了過來，牛棚裏的人都對他頗為照顧，他自己也沒有隔三差五地病上一場啥的。
    這會兒怎麽就要熬藥吃了？
    更何況他也沒聽說大隊上有誰給牛棚這邊換藥啊？
    不能是因為自己問這事，他站出來給人頂包吧？
    慕容老頭沉默了一瞬，“我這傷口，大隊長也是清楚的。熱了冷了都瘙癢得很，今年入了冬格外瘙癢，一直想弄點草藥煮煮……”
    說著，沒了聲。
    廖紅霞看過去，就看到這家夥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一副，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的表情？
    莫名的，廖紅霞心中有點不好的感覺。
    果然……
    隻見慕容老頭拉起了他自己的右腿褲腿，露出皺皺巴巴的傷口，“弄草藥把我右腿傷口處放進去一塊兒煮才好上一點。”
    他傷口處的皮肉皺巴巴的，看著還有些水泡。
    說出來的話卻讓不少人變了臉色！
    廖紅霞也是其中之一！
    什麽叫做把草藥跟傷口那塊一塊兒煮？！
    你是認真的嗎？
    那豈不是煮草藥的時候，你這腿也有放到罐子裏去？！
    一想到那個畫麵，廖紅霞就有種雞皮疙瘩滿身的感覺。
    那個罐子，可是牛棚裏的人一塊兒吃東西用的啊！
    廖紅霞一個外人都不舒服了，更別提牛棚裏那些個不知情的人了！一個兩個臉色差的很，秦家人也不例外。
    扶著房門聽動靜的顧知意更是當場吐了出來！
    一時間，噦聲響徹整個牛棚上空。
    他們都是這些天吃過用罐子煮出來的東西的人，現在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
    那些個沒吐的則是跟慕容老頭同屋住知道內情的人。
    這些天，他們都沒吃過罐子煮的東西和水。
    罐子晚上放屋裏，也是為了方便慕容老頭處理傷口。他們可不會明知罐子用來幹什麽，還吃過它煮的東西和水。
    “你們！噦！”
    “太過分了！你們屋的人早知道這事對不對？為什麽不跟我們說一聲？！”
    “噦、噦……我就說半夜裏怎麽聞到肉香了，噦！”
    “你直接跟我們說不行嗎？！大不了我們把那個罐子給你一個人用啊！為什麽非得惡心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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