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畫中美人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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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農村,我的父親在鎮上的供電站工作,母親原本是鎮上水文站的職工,但因為身體原因早早內退。”
“家裏雖然沒有多少錢,也已經比村裏的人條件好上很多,所以我說自己想要畫畫時,我的父母沒有反對,我的父親很支持我。”
大boss就在麵前講述自己淒慘的過往,李再瑤已經分神,偷偷觀察了其餘三人的神情,蘇歆暘平靜地坐著,張可妍和宋玉峰則表現得有些激動,好像對朱鶴將要說的東西很感興趣,也對,這可是美術係的秘聞。
“我不算是聰明的孩子,高中時,我的成績一落千丈,這對我的打擊很大,對我父母的打擊更大。”
朱鶴冷笑一聲,繼續說道:“我的父親獨自生悶氣,我的母親每天神經質地問我到底是什麽影響了我的學習成績,是畫畫、男同學還是別的什麽?”
“我很想告訴她是痛苦,是欲望太大而能力不足產生的痛苦,可是她罵我矯情。他們千方百計想讓我明白,如果不好好學習,窮人家的孩子還有什麽出路呢?”
“那時候沒有人告訴我離開學校也會有廣闊的天空,我隻看到前途一片迷茫和絕望,畫出來的畫也充滿了灰暗,連教我畫畫的老師都覺得不舒服。最後我在大家失望和驚訝的目光中休學一年。”
李再瑤、張可妍有些驚訝,一個在當時把高考幾乎視為人生唯一出路的女孩,決定休學一年,這是很離經叛道的事情了吧。
說起休學,朱鶴已經雲淡風輕:“我去工廠上班了。”她沉沉歎了一口氣:“工作真的很累,每個人都疲憊不已,但你永遠都不能停下來休息。不隻有資本家的鞭子抽在身上,還有被時代洪流裹挾的無力感、窒息感。”
“有時候,我累到連畫筆都拿不起來,我覺得我已經丟了我自己。我的同事有失去靈魂的空殼,有盲目瘋狂的野心家,有同樣迷失但苦苦掙紮的可憐人,我們都在荒唐的環境裏,日複一日做著可笑的事情。”
李再瑤本想嘲諷她一句都是為懶找借口,但是一想到自己畢業後也要工作,頓時感同身受,覺得可以體會朱鶴這種難受的感覺了。
朱鶴繼續說道:“所以,我回到了學校,重拾了畫筆。”
她微微揚起嘴角:“我把這種恐懼、厭惡、抵觸、憎恨的情緒傾瀉在畫裏,沒想到吧,這個世界已經充滿了戾氣,但大家依然喜歡這樣的畫,我們真可憐,但也很勇敢,不是麽?”
李再瑤看見宋玉峰聽得入了神,眼睛裏都泛起淚花了。
“我的畫很好,我知道。我本來想考美術院校,但我的父母為了我好,我也為了他們好,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入這所全國聞名的學校。”
“同學們仰慕我、幫助我、討好我,老師們對我視若珍寶,我在這裏得到了最好的資源。”
張可妍沒忍住打斷她,輕聲問道:“那你為什麽要傷害那麽多無辜的老師和同學呢?”
朱鶴瞥了她一眼,緩緩說道:“因為他們讓我覺得惡心,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會成為,或者已經成為了社會渣滓。真是讓人絕望。”
“為了學校的名聲和自己的政績,我們的校長想了一個好主意。”
朱鶴嘲弄一笑:“據校長本人說,他挑選了很多有‘天賦’的學生和我一起畫畫。不過誰知道他是以什麽標準判斷有沒有‘天賦’呢,畢竟這些學生竟然巧合到都是有錢有勢的富二代。”
“他們有的甚至都不會畫畫,但卻馬上就要名聲大噪了,你們知道為什麽嗎?”朱鶴微微一笑,一一掃視過對麵的人臉,說道,“因為校長讓我幫他們代畫。用我的畫,署上他們的名。”
張可妍和宋玉峰很震驚。宋玉峰小心翼翼地問:“你同意了嗎?後來去國外留學是因為這個……”
朱鶴聲音陡然嚴厲:“我當然沒同意!他們已經擁有了那麽多資源,卻還是想要竊取別人的果實。這些人就是蛆蟲,趴在人身上喝血吃肉,沒有一點同理心!”
“因為我沒有同意,這些所謂有‘天賦’的同學開始霸淩我,開始他們隻是嘲笑我穿自己最喜歡的粉色裙子很難看,讓我不要出現在他們麵前。”
“後來,有人偷偷扔了我的筆刷和顏料,在我去衛生間的時候偷走我沒有畫完的畫,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告訴我在哪裏,他們在我的水杯裏放蟑螂,甚至有的男生對我動手動腳,揚言要讓我做裸模。”
“我向老師反映,在校長的指示下,老師們竟然聯合學生開始偷我已經完成的畫,這已經是光明正大的搶了,搶不到的就抄襲。”
這時連李再瑤都聽呆了,她偷偷瞧了蘇歆暘一眼,自己當初好像也對蘇歆暘做過類似的事,蘇歆暘肯定記得清清楚楚,但她此時看上去還挺平靜。
隻聽朱鶴繼續說:“我也是昏了頭,崩潰至極竟然向我的父母傾訴這件事,可他們隻是表示震驚,讓我多想想自己身上的問題,是不是什麽地方惹到了同學,或者讓我找老師解決。嗬嗬,沒有人會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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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生,最討厭不公平。”
接著朱鶴換上了一副輕鬆的語氣:“我向教育部門投訴,也曾經上訪,但這些學生家長隻手遮天,我的哭訴石沉大海。”
“校長和老師跪得幹脆,他們威脅我如果敢曝光就讓我的父母丟掉工作,讓我沒學可上,讓我找不到工作。”
“然後他們又拋出橄欖枝,讓我去國外學習,這個機會在你們看來很寶貴對不對?我也曾經這麽想的。可是他們隻是想趁這個機會在國內大肆利用我的畫,冠上其他人的名字,而這個時候,遠隔重洋的我一點也不知道,甚至還受到了種族歧視。”
“國外的月亮真是圓,我可以畫任何畫,諷刺任何事物。所以我把國內的不公平現象都描繪在畫紙上,竟然有很多人喜歡,嗬嗬。”
“雖然我在學校裏陰鬱寡言、沒有朋友,但我的畫在社交媒體上卻小有名氣,所以留學快結束的時候,我被邀請回國內參加一個大型畫展。”
李再瑤插了一句:“那個……你不怕回國後大家叫你賣國賊啊。”
朱鶴好像聽到了什麽十分好笑的事情,大笑了足足有一分鍾,她臉頰還有笑得流下來的淚花:“可是我畫的都是真實的啊,我隻是把自己的遭遇畫出來而已。”
“我在國外學到了很多知識,但也受到冷落、遭人排擠,原來我一直是孤身一人在活著。”
“不過你也猜對了一半,我想回國後很多不好的事情會變的吧,結果校長找到我,說我的畫扭曲事實,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如果我繼續畫這種畫就停止學校對我留學的資助。”
張可妍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她問朱鶴:“所以,你就撞在畫框上?”
朱鶴狠狠地說了一句:“不,我永遠不會屈服!但我太傻了,我寄希望於國家機器能夠維護公平,這怎麽可能。”
她嘲諷一笑:“所有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樣,我投訴無門,又受到多方威脅,但我就要當麵一件一件說出他們做的醜事。”
“校長讓老師們按住我,往我嘴裏塞朱砂,想讓我閉嘴。我掙脫了束縛撞死了,我要把這件事鬧大,讓這群人永遠都受人唾棄!”
李再瑤、張可妍、宋玉峰目瞪口呆,久久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全程沉默的蘇歆暘終於開口了:“那你為什麽沒有灰飛煙滅,反而現在還在這裏?”
朱鶴笑了:“我從漆黑的地方醒過來,嘴裏有墨水、有顏料,我的胃裏也有,它們很燙,我覺得自己要燒成灰燼了,但我沒辦法再死一次了。”
“我還以為自己的靈魂在畫裏遊蕩,不過我發現我可以知道現實世界中的一切,我甚至可以通過畫參與或者影響現實。我命不該絕,我要讓這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我要讓所有收到壓迫的人都看到希望,我希望這個世界不要這麽讓人失望。”
朱鶴的經曆讓人扼腕、歎息,那些欺負她的老師學生也的確該死。但她也讓後來很多無辜的同學牽扯其中,並且想要通過個人的力量、單純的“路見不平、替天行道”解決社會問題,用個人的標準來決定他人的生死,這何嚐不是一種暴力?
在一陣長久的沉默後,李再瑤終於忍不住說道:“我們對你的經曆很同情,當時的校長、老師、學生都受到了懲罰,但我們幾個人和這件事沒關係,能不能讓我們走了?”
“你們不能走。”朱鶴用陰森森的口吻說,“我等一個機會等了很久很久。”
蘇歆暘突然開口問道:“當時你嘴巴裏隻是被塞了朱砂對嗎?哪裏來的朱砂?”
“你們能不能好好聽我說話!”說著朱鶴猛地把桌子掀起來,拿起周圍的竹簍和碗碟朝他們扔過來。
李再瑤生氣地給了蘇歆暘胸口一拳:“你把她惹地發狂了。”
蘇歆暘真的很在意到底哪裏來的朱砂,她轉頭問張可妍和宋玉峰:“你們知道嗎?”
宋玉峰老老實實道:“我們學院經常會去外麵找一些特別的顏料,朱鶴學姐這種級別的畫家應該會有自己特別偏好的顏料吧,可能是融合了很多東西的朱砂。”
蘇歆暘說:“好吧,大家來抓住我的手,我們一起走吧。”
朱鶴的臉因為生氣都有些變形,她大喊一聲:“沒那麽容易!”然後伸出畫著腥紅指甲的手狠狠推了四人一把。
眾人猝不及防被推動向前,快速向下墜落,不知道朱鶴是想摔死他們,還是想讓他們到另一幅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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