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早，頭頂就是被水汽遮擋住的太陽，明媚的陽光在水霧的遮掩下變成了淡黃色，真正應了“青天白日”這個詞裏的顏色。
    蘇歆暘和李再瑤走到新發現的村子正中央，兩人之所以判斷出目前所在的地方是村裏的中心，是因為這個十字路口阡陌縱橫，路最寬、最平整，無論是往南還是往北看，景色都一目了然。
    “真是奇怪，這個村裏的人怎麽也不出門？路上連個人也沒有。”
    李再瑤剛說完，就看見兩三個頭戴鬥笠、身穿蓑衣的人騎著破舊的自行車從南邊過來，車子年代感十足，鈴鐺不撥自響。
    他們沉默不語，隻匆匆看了一眼蘇歆暘和李再瑤後，就又低下頭去認真看路。在他們擦身而過時，李再瑤還能感覺到幾人衣物上攜帶的水珠，濺在身上冷冰冰的。
    “奇怪……”李再瑤看著漸漸消失在濃霧中的人說，“他們好像一點兒都不在意外來的人。”
    蘇歆暘拍拍李再瑤的肩膀，把她從跟著蓑衣人一起離開的思緒中拽出來：“看，太陽出來了。”
    可能是臨近正午，彌漫在村裏的水汽突然散盡了，明晃晃的太陽露出來。整個村莊的麵貌更加清晰：綠樹掩映，屋舍儼然，很漂亮的一個村莊。看看蓑衣人消失的方向，是高低錯落的房屋，一條小路通向更加幽深的樹林。
    李再瑤用眼神詢問蘇歆暘接下來要去哪裏，蘇歆暘沉思了半天，幽幽說了句：“吃飯。”
    李再瑤：……
    她亦步亦趨跟在蘇歆暘身後，眼睛卻不知為什麽總是不自覺地盯著剛才那幾人消失的地方瞧，心裏有些不安。
    “哎，你說那些樹叢後麵是什……蘇歆暘？蘇歆暘？”
    蘇歆暘不見了。
    李再瑤原地轉了一圈，完全看不出蘇歆暘去了哪邊，她很快冷靜下來：蘇歆暘應該不會喪心病狂到這個時候拋下自己，她們應該是被人特意分隔開來了。
    她小心謹慎地觀察四周，所有的房屋都門窗緊閉，不像有人生活的跡象。
    “要不然，去那幾個人消失的地方看看？”李再瑤朝北走，很快就走到最北麵，茂密樹林裏靜靜躺著一隻小木船，似乎荒廢了很久，再往北是一個不算小的水灣，但裏麵已經完全沒水了，隻剩密密麻麻的水草。水灣之外就是一望無垠的農田，李再瑤也分辨不出來種的什麽。
    “那幾個人在這片住嗎？為什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看著狹窄逼仄的小巷子，她不想進去，隻好往回走。
    南邊比北邊路要更長一些，但沒一會兒也就走到了頭，最南邊是幾條人工開鑿的小水渠，和北邊不同，這裏的房屋不是整整齊齊戛然而止的，而是稀稀落落終止了，好像最後多出來的房子是為了靠近水渠才特意建的一樣。
    太陽稍微偏了偏角度，天氣有些燥熱了。
    李再瑤一無所獲，又重新回到和蘇歆暘走散的地方：“這個世界該不會隻有我一個人吧。”
    “咕咕咕咕”
    李再瑤剛說完，就有一聲突兀的鳥叫聲應和了她。這種情況下，有個活物還陪著自己，李再瑤不知道該害怕還是該高興。
    “咕咕咕咕”，又是一聲啼叫，聲音像是隔了很遠，又像是近在咫尺，讓空曠的村子顯得更加孤寂。
    “咕咕咕咕”，鳥叫聲比剛才要頻繁。
    李再瑤沒由來的有些心慌，黑黢黢的窗口像一雙雙眼睛盯著她看。突然，密集的“沙沙”聲從四麵八方湧來，昨晚那種像無數人在竊竊私語的聲音又來了。
    一道人影從南邊一閃而過，“誰！誰在那？！”
    “咕咕咕咕”，鳥鳴過後，一切又歸於寂靜，好像剛剛的一切隻是幻覺。
    李再瑤的腦袋有些暈，不知道是被這種惱人的聲音煩的，還是因為太陽光太強烈。
    她頭重腳輕，腦袋裏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你現在很清醒”，但她又收不回自己飄散的意識，難以集中注意力。
    她知道自己在走，走到村子東南方停了下來，站在一個比這個村子北麵更大的水灣前。水灣周圍種滿了柳樹和楊樹，嚴嚴實實遮擋住水麵，讓人看不清這個水灣到底有多大、有多深。
    “咕咕咕咕”，又是一聲啼叫在水灣裏麵響起。李再瑤想，這個水灣肯定有很多小鳥，因為樹葉間隙中堆滿了棕色、黑色和白色的羽毛，她甚至能看清這些飛禽鋒利的爪子。
    李再瑤眯起眼睛盯著其中一隻鳥看，她看到了咕嚕嚕轉的眼睛，接著一張“嚴肅”的鳥臉露出來，“嗚——”，顯然，之前四聲啼叫不是它發出來的。
    隨著這聲低沉的鳥叫，樹上站著的鳥齊刷刷360°轉過頭來，一張張貓臉和“蘋果核臉”一動不動盯著李再瑤看，一人和無數隻鳥就這麽對視了很久，直到李再瑤要迷失在貓頭鷹一雙雙非人的眼睛裏了，它們才扇扇翅膀撲棱棱飛走了。
    “李再瑤，醒醒。”李再瑤被肩膀上的力道嚇了一跳，回頭看卻發現是一臉擔憂的蘇歆暘。“你怎麽到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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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跟著……”李再瑤說不出來，她好像病了，再抬頭一看，太陽都快要西沉了，橘紅色的夕陽就在她們身後熱烈地燃燒，她竟然在這裏站了這麽久嗎？
    “我拉著你去中間一戶人家家裏，你就跟掉了魂一樣，叫你也不答應，我就沒敢帶你進去。”蘇歆暘為李再瑤解惑，“我們在村子東邊樹蔭底下坐著，我剛要給你從背包裏拿水喝，轉頭你就不見了，讓我好找。”
    她看李再瑤還有些呆呆的，伸手摸摸她的額頭，然後用更溫柔的語氣說：“要不我們走吧？回晶湖。你的狀態不太對。”
    李再瑤這才開口問：“我們能出去？”
    蘇歆暘實話實說：“能。之前高巍和朱鶴那兩次都因為是我要找到幕後操盤手，才堅持不出來，現在我們不能冒險了。”
    李再瑤看著蘇歆暘皺著好看的眉毛，表情十分認真。她笑了笑：“我們不能走，我的直覺很準的，如果我們就這麽走了，會錯失一個大秘密，我們可能再也找不到這裏了。”
    “什麽秘密現在也不重要了，你的安全和健康才是第一位的，知道嗎？”
    李再瑤卸力般靠在蘇歆暘懷裏，搖搖頭：“蘇歆暘，我們不要走好不好，我好像有東西落在這裏了，如果找不到，我沒辦法安心回去。”
    蘇歆暘有些遲疑：“什麽東西？”
    李再瑤輕聲說：“我好像，真的掉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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