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下墜感，沒有暈眩感，李再瑤覺得自己隻是走了一會兒神，再睜開眼時是在蘇歆暘懷裏。
    “沒事吧？”
    李再瑤搖搖頭，環顧四周，發現她們此刻在一個山洞裏，石壁上泛著藍紫色的暗光，好像汽油在陽光下的反光。
    周圍是防空洞一樣的洞穴，不知道通往何方，隻能看到這些洞穴反射出的微光。
    她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兒？”
    “我們被能量裹挾住之後就進入了這裏，應該是和湖底相連的某個空間。”蘇歆暘把李再瑤扶起來，“你聞，有沒有什麽特殊的味道？”
    李再瑤用力吸了一口氣：“好像是寺廟裏那種香火的氣味。”
    她們順著這股香氣朝右手邊的一個洞穴走去，拐過彎後，豁然開朗，石壁上反射的光將凹下去的石洞突顯得更加清晰。
    李再瑤驚訝過後有些迷惑：“這難道是仿照敦煌莫高窟之類的建造的景點？不然這一個個石洞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吧。”
    蘇歆暘沉默不語，默然盯著石洞裏的神像看。
    或許是和石壁有明暗對比，又或許因為神像雕刻得過於粗糙古樸，一個個垂眸微笑的神像，總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洞穴裏的香火氣越來越重，隱隱有煙霧飄過來。
    “呃，我們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裏，但是村裏人知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瘋子想要把我們堵在裏麵，放火燒死我們？”不然怎麽會有這麽濃厚的燒香的味道。
    蘇歆暘回過神，點點頭：“有可能，那咱們先走。”
    “怎麽走？這裏跟迷宮一樣……”
    李再瑤話沒說完，隻見蘇歆暘變出一把樸刀，狠狠劈向石壁，四五秒後，隻聽清脆一聲，石壁龜裂，並且縫隙還有越裂越大、越裂越長的勢頭，但最終也隻是在石壁上留下了一張“蛛網”。
    “你，你要把這裏挖開啊。”李再瑤吐槽道，“就算你要挖，能不能利用好自身優勢，你既然可以像葫蘆娃裏的蛇精一樣變出不同的法器，能不能變個挖掘機之類的對口的，不比這好用？”
    蘇歆暘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大笨蛋。她繼續拉著李再瑤在洞穴裏東走西看，時不時用刀砍幾下。
    “你有沒有覺得這些神像在看我們？”李再瑤有些害怕。
    蘇歆暘停下來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然後猝不及防朝其中一座神像扔了一把匕首，描繪著藍綠色紋路的匕首剛好插在神像眼睛上。
    神像仿佛有生命一般，整個洞穴都因為他的疼痛和憤怒而震動起來，兩人差點沒有站穩。
    “你瘋了！”李再瑤的震驚無以複加，她有些害怕地抱住蘇歆暘，但其中還夾雜著她也說不清楚的興奮和激動。
    蘇歆暘剛才的舉動似乎隻是泄憤般的嚐試，她無視洞穴劇烈的震動，緊緊摟住李再瑤繼續尋找。
    終於，在樸刀砍在神像腳底的那一刻，抖動停止了，但越來越誇張的裂縫出現在石壁上，接著石壁裏伸出了一隻石手，這隻手已經有兩米那麽長，可以想象雙手的主人體型該有多麽龐大。
    蘇歆暘挑挑眉：“竟然不是出口？”
    李再瑤氣得給了她一拳：“原來你隻是隨便試試啊！”
    蘇歆暘攬過李再瑤的腰，腳尖輕點向後略去，高大的石像破壁而出並沒有傷到她們。
    但這個醜陋的神像似乎憤怒異常，它很靈活地伸出巨手去抓兩人，即使這是和石頭擦過，在這個高度和力道下人肯定也會受傷。
    蘇歆暘拿出最趁手的長劍，抱著李再瑤角度刁鑽地朝神像身上刺去，神像雖然不笨拙，但比起蘇歆暘的速度來還是雲泥之別。
    但它很聰明，知道利用自己重量級的優勢，邊迎擊邊錘在洞穴石壁上，讓抖落的石塊幹擾蘇歆暘，然後趁蘇歆暘躲避的間隙劈下一掌。
    李再瑤被蘇歆暘抱著躲過墜落的石頭，她喊道：“你就不能放下我？！”
    “不能。”蘇歆暘遊刃有餘戳刺了幾下，終於不再用這種小打小鬧的辦法，她提高速度，腳尖踏在神像肩膀上，然後飛過神像頭頂，用力一揮，能量仿佛毒針，借助劍身之形被甩出去，萬箭齊發，一瞬間巨大的神像被戳得滿是窟窿。
    巨大的神像裂開，不隻是因為蘇歆暘劈中了它的弱點，還因為神像內部蹦出十幾個略微小一些的神像，從內部破壞了整個巨大的神像。
    蘇歆暘吐出一口氣：“就知道沒這麽簡單。”
    十多個略小一些的神像擺成環繞的陣勢，蘇歆暘盡量將李再瑤護在身後，打算挪動到靠牆的地方。
    但神像不給她機會，比大神像更靈活的身姿步步緊逼蘇歆暘，他們有的拿著刀劍，有的拿著斧頭，還有的拿著拂塵，動作不一但秩序井然地朝蘇歆暘發動攻擊，一道道藍光隨著攻擊在洞穴中閃現。
    蘇歆暘單手回擊，另一隻手拽著李再瑤躲閃。這在李再瑤看來是自己拖累了她，所以她轉身用自己前段時間速成的技巧替蘇歆暘解決側後方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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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剛調動體內的能量並推出一掌劈向其中一個神像時，突然有一股阻滯感從她的胳膊延伸到胸腔，接著馬上到了腹部，一股酸澀的疼痛感從小腹傳來。
    “啊，好疼！”李再瑤下意識捂住肚子。
    蘇歆暘立刻回身抓住李再瑤的手，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為李再瑤輸送能量。
    她的眼珠轉了轉，句子在嘴裏滾動了好幾遍才說出口：“真卑鄙，現在看來，他們把我們困在這個洞穴裏，就是因為洞穴裏的天然能量會壓製其他外來能量的使用。你剛練習沒多久，難怪會受傷。從現在開始，先不要動用你體內的能量了。”
    神像自然是不肯放過這個好機會，十幾個神像一齊發力，朝蘇歆暘背上攻擊。蘇歆暘沒有躲閃，虛虛環抱住李再瑤承受下了這些攻擊。
    李再瑤見狀推開蘇歆暘，捂著肚子說：“我好了，你不用管我，快消滅他們。”
    蘇歆暘等了幾秒鍾，才轉身對付起這些煩人的東西。
    可能是意識到之前的行為激怒了蘇歆暘，神像也不再一味攻擊，而是擺成一種陣法，從石壁中引出一股能量，像擊鼓傳花、蜘蛛織網一樣擺弄這些非固體非液體的能量。
    而能量的波動在他們手中越來越明顯，最後竟然變成綢緞一樣寬，拋到李再瑤頭頂。
    李再瑤沒料到目標是自己，隻能朝旁邊滾了幾圈想躲過去，但是沒能避開。
    蘇歆暘守在李再瑤身側，一腳踢開佯攻的神像，然後用劍將覆在李再瑤身上的能量斬斷，小心撥開。
    “沒事吧？”她把李再瑤扶起來。
    “我沒事，可是你有事！”李再瑤看到像絲綢一般的能量波纏繞在蘇歆暘身上，氣得都要哭出來了，她伸手拍打著蘇歆暘肩膀上的東西，“你怎麽這麽笨，快弄掉，他們肯定是要限製你的能量。”
    “別說話，閉上眼睛！”蘇歆暘語氣冷硬，但動作溫柔地把李再瑤撥到身後，她手中的武器重新沒入手掌，取而代之的是從手掌中蹦出的一個光芒刺眼的青色能量球。
    能量球迅速變大，蘇歆暘見差不多了，把能量球甩到對麵躍躍欲試的神像身上，一瞬間，接觸到能量球的神像都化成了粉末。
    其餘的神像也沒能幸免，被能量球波及後也立即灰飛煙滅了。
    李再瑤趴在蘇歆暘背上問：“死了嗎？”
    “還沒。”
    蘇歆暘話音剛落，衣物摩擦的聲音就在能量餘暉中響起，淩空一劍劈開地上的亂石，一個身形更接近正常人的神像提著武器出現在兩人麵前。
    “終於肯現身了？李再瑤，到遠一點的地方去！”
    李再瑤看看身形矯健的神像，又看看滿身煞氣的蘇歆暘，識趣地退到一旁，爭取不幹擾到隊友。
    這次出現的神像明顯比之前的要強很多，蘇歆暘今天已經戰鬥了很久，又受到洞穴裏能量場的限製，竟然沒辦法像以前那樣一招製敵。但這也是相對於蘇歆暘平常的實力而言，即使這樣，她也絲毫不落下風。
    雙方交戰了數百回合，閃爍著微光的石壁上倒映出兩個人施展招數的軌跡，李再瑤肉眼看都出現了重影。
    持續了大概二十分鍾，神像終於顯露頹勢，蘇歆暘準備給它致命一擊。
    她揚手做了一個招手的動作，石壁上的能量就像被磁鐵吸引，成千上百個小晶體飛刺向神像，把它貫穿釘在地麵上。她高傲地說：“別妄想用這種方法困住我，對我來說，使用任何能量都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神像不動了。
    李再瑤喜憂參半，不敢早下定論：“行了？”
    過了兩分鍾，蘇歆暘才下結論：“行了。”
    她轉身朝李再瑤走過去，準備帶她離開。
    “我們走吧。”沒等蘇歆暘說完，李再瑤就變了神色。神像又站起來了，就在蘇歆暘身後，它正準備一劍刺穿蘇歆暘呢。
    “小心！”李再瑤情急之下，用蘇歆暘教給自己的知識使出一點能量，使疾速襲來的長劍偏了角度，沒有真的讓蘇歆暘受傷。
    但李再瑤的狀況就不怎麽好了，因為洞穴壓製能量的特性，她痛得蹲下來，扶住地麵大喘氣。
    蘇歆暘快速拈了一個訣，阻斷神像的攻擊，然後生氣地吼她：“我不是告訴你不要再使用能量了！”
    李再瑤不甘示弱回懟：“那怎麽辦？！要不然我們兩個人今天都折在這裏！”
    她推開上前關心她的蘇歆暘：“你分不清輕重緩急啊，趕快消滅敵人，我死不了！”
    蘇歆暘看她確實沒有大礙，起身和神像打鬥起來。這次蘇歆暘招數狠戾，大開大合，完全壓製住了神像。
    李再瑤在一旁焦急地說：“我怎麽覺得這玩意又變強了？”
    蘇歆暘分神回話：“的確，但不管他多厲害，今天就是它的死期。”她手指靈活地動了幾下，一刹那，神像漂浮在半空中無法動彈，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蘇歆暘乘勝追擊，手握長劍劈向神像，李再瑤覺得好像能從神像粗糙醜陋的臉上看到恐懼和不甘。關鍵時刻，神像的力量陡然增加，能量波抵擋住了蘇歆暘的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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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再瑤在旁邊著急：“怎麽回事，他的力量為什麽源源不斷？”
    蘇歆暘漂亮的臉蛋上表情陰沉，她攻勢猛烈，甚至在空氣中撕裂空間，不斷地將神像拖進去又拽出來，像逗弄獵物一樣損耗它的神誌。
    神像似乎終於支撐不住，頭顱低垂，石頭身體也不斷向下墜去，蘇歆暘看了一眼，立刻撈起李再瑤，一隻腳踏在神像身上借力，向洞穴頂部飛去。
    她用力揮舞了一下長劍，能量形成的劍氣劃開石壁，露出白日亮光。
    她們穩穩地落在地麵上，原來，她們回到了那晚拿斧頭砍人的老太太家裏，她的家中曾擺放著神像。
    蘇歆暘這一劍不僅劃開了石壁，順便把老太太房頂也戳了個窟窿，陰暗的房屋這才顯得亮堂些。
    老太太家裏擠滿了人，大家原本都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蘇歆暘這一出現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這是幹什麽！”跪在前麵的一個中年人最先反應過來，神色驚惶地站起來嗬斥。
    李再瑤愣了一下，在蘇歆暘耳邊輕聲說：“這不是老支書嗎？他怎麽變得這麽年輕了？”
    蘇歆暘冷笑一聲：“換取不屬於你們的東西，付出的代價肯定不小吧。”她環顧房屋，發現大家都在祭拜神像：“剛剛那個邪物能量突然增強，應該就是大家在獻祭的原因。”
    “你們快出去！”
    “對，快離開這裏，不然神明不會放過你們的！”
    一屋子年輕人吵吵嚷嚷，著實讓李再瑤有些驚訝，這裏前幾天還都是以老年人為主，甚至就在這個屋子裏，當時還有一個聽起來隨時要咳嗽到背過氣去的老頭，現在村裏人卻都變成了年輕人，不可謂不讓人毛骨悚然。
    “好吧，我們出去。”蘇歆暘竟然就這麽妥協了。
    他們還不知道他們祭拜的“神”已經輸了，蘇歆暘輕撫李再瑤的後背，把人帶到門口，在她耳邊叮囑了一句，然後突然轉身，抽出短刀，朝人群中一個低眉順目不起眼的村民砍去。
    李再瑤看了一眼，迅速朝村子南邊跑走了。
    蘇歆暘這個舉動把眾人嚇了一跳，除了那個年輕人，紛紛作鳥獸散。
    那年輕人也不再偽裝，起身和蘇歆暘纏鬥在一起。
    在洞穴裏，神像看似被蘇歆暘徹底打敗，但其實它隻是舍棄了那具身體逃到這裏來了。
    蘇歆暘速度極快地戳刺，對方應對得頗為艱難，那人喊了一聲：“快誦經！給我力量！你們誰敢躲，我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村民們猶豫不決，最終還是出來跪坐在蒲團上，口中念念有詞。果然，這個人的力量恢複了一些，但還是無法和蘇歆暘相比，被蘇歆暘步步緊逼。
    “不好了，不好了！起大火了！房子都要燒沒啦！”一個人冒冒失失闖進來對跪在地上的村民說。
    “繼續念！房子燒了有什麽！我能給你們無數良田美宅！”神像附身的村民說完就被蘇歆暘踹在胸口。
    村民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坐下繼續念。
    那人邊左支右絀應付蘇歆暘，邊朝村民吼：“不夠！給我殺了這個報信的人！用他的血來祭我！”
    報信的人馬上跪在地上說：“大人饒命，大人饒命！但是火實在太大了，很快就會燒過來，我們都跑不了！”
    被附身的人終於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在牆壁上，然後躺在地上不動了。
    村民們大駭，蘇歆暘冷嘲一聲：“你們的神已經逃了，允諾你們的東西你們一樣也得不到了，趕緊救火去吧。”說完就先一步出去找李再瑤了。
    李再瑤正興奮地點火呢：“怎麽樣？”
    蘇歆暘抹了一把她臉上的灰塵：“跑了。”
    “咱們也趕緊跑吧。你看，警車都來了。”
    果然，兩輛警車車燈在遠處的樹林間閃爍，這下村民更是顧不上她們了。
    蘇歆暘抱起李再瑤，順著警察來的方向離開。她們還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在哪個省哪個市的什麽地方，不過她們終於看到了來時的台階和隱隱約約的湖水，和學校後山很像。
    蘇歆暘在李再瑤的要求下把她放下來，她問道：“警察怎麽來得那麽快？”
    “你沒看村裏公告欄啊，就算這個村全體都要修仙了，也要受管理。公告欄通知上寫，最近在嚴查環保，嚴禁田間燃燒秸稈，相關部門在了望塔上看到這麽大的火，估計以為有人知規違規呢，還不得快馬加鞭趕過來。”
    蘇歆暘被她逗笑了：“還是你聰明，沒想到最後還是用人類社會的解決方法。”
    不過她們沒有高興太久。此時已經是清晨，按照原路穿過後山人工湖，她們看到五六個人正躺在小廣場的地麵上，好像昏迷中被人帶到這裏，又隨意扔在地上。
    更糟糕的是，其中有幾個人她們認識，比如許慧的男朋友高巍、藝術學院的才子宋玉峰、還有在學校遊泳館大驚小怪說看到女鬼被記者采訪的無名同學，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能量很敏感，甚至其中有人使用過能量。
    為什麽他們會一起出現在這個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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