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李安義喊了一聲。
    意味不明、辨別不清方向的語句從四麵八方傳來，仿佛誦經聲，聽得人心煩。
    逐漸強烈的震動從地底湧上來，一波一波不斷擴大，蘇歆暘看了蘇女士一眼，她已經捂住了耳朵，明顯不適。
    蘇歆暘變出一根鐵棍，將能量灌注其中，抬高後利用重力垂直鬆開，鐵棍筆直地插進淤泥裏，肉眼可見地擴散出一圈一圈的藍色波紋，從內到外顏色依次變淡。
    原本刺激人耳膜的聲音戛然而止，蘇歆暘勾起嘴角，現在明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道理了吧。既然對方用聲波攻擊，那麽她通過鐵的傳導，讓相似的攻擊層層傳達到地底深處，讓對方也體會一下這種感覺。
    李安義的笑聲從麵具裏傳出來，悶悶的：“你得意得太早了，瞳可不止有這點本事。”
    “歆暘，小心！”蘇女士按住額頭，痛苦地閉緊雙眼，“對方似乎還會意識攻擊。”
    “什麽？”蘇歆暘有些驚訝，證道會竟然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
    李安義笑笑：“這麽多年的研究不是白做的，瞳是我們很驕傲的作品。”
    “媽，你去外麵幫我照顧李再瑤吧。”
    蘇女士強製自己鎮定下來，掏出一顆種子扔到沼澤地裏，然後用能量罩護住自己和蘇歆暘，“不著急，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在這裏還可以幫你分擔。”
    不過李安義卻並沒有讓她們繼續商量下去，他飛身掠到蘇女士跟前，掏出之前斷掉的肋骨刺向蘇女士的脖子，蘇女士順勢躲過去，卻被對方一腳踢在肚子上，快速向下墜去。
    蘇歆暘分身乏術，瞳已經開始對她發動了精神攻擊。她的腦袋裏充斥著雜亂的光斑，偶爾還有難以分辨的色彩流淌而過，或者幾個不規則的肢體相互碰撞糾纏，最後變成柔軟無骨、身體扭曲的不明生物，身體裏流淌出五光十色的液體。
    她按住太陽穴，卻怎麽也無法集中精神，思緒越飄越遠。蘇歆暘隻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以俯視的視角離開地球、離開浩渺的星漢，靈魂飄蕩在空蕩蕩的外太空。
    突然，她的腹部傳來一陣刺痛，蘇歆暘的意識終於回籠，她低頭看了一眼，兩隻觸手一前一後穿透了她的肚子，鮮紅的血液流水般離開自己的身體。
    “這就是意識攻擊？很有意思，我一直都沒學會。”蘇歆暘抹去嘴角的血，看了一眼正在和李安義纏鬥的母親，然後迅速斬斷還在不斷向體內攻擊的觸手。
    她屏氣凝神，感受到剛才攻擊自己的觸手分化出的絲線已經蔓延到了身體的大部分，不禁冒出冷汗，如果剛才沒有及時反應過來，那麽自己應該已經被那個瞳控製住了。
    李安義也抽空看了蘇歆暘一眼，語氣遺憾道：“果然沒辦法這麽簡單就殺死你，還被你吸收掉了。不過也好，這說明我們家的能量使用方法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你還有空感歎。”蘇女士的刀砍過來，李安義悶哼一聲，左肩上頓時鮮血噴湧。
    一隻觸手迅速伸出來托住受傷的李安義，李安義卻突然大怒：“不需要你來多管閑事！你的任務是集中精力對付蘇歆暘，不要管我這邊！”她轉而看向蘇女士，冷冷地說：“姨媽，你的手也太黑了。”
    “媽，我來幫你。”蘇歆暘快速跑過來，卻被觸手攔住去路。她像剛才那樣準備斬斷這些煩人的觸手，但觸手不顧鮮血淋漓的痛順著蘇歆暘的長劍攀過來，迅速卷住蘇歆暘的胳膊。
    蘇歆暘剛要調動體內的能量，卻發現能量順著這些惡心的觸手源源不斷流出去，這些觸手正在吸收她的能量！
    她一下子半跪在泥濘的地麵上，心下驚疑：怎麽回事，能量會從少處流向多處，這個瞳難道比她的能量還要充沛？那為什麽之前的對戰中沒有發現。
    “歆暘，你沒事吧！”蘇女士急切地呼喚女兒，李安義趁此間隙一刀插進她的胸口。
    “媽，我沒事，你不用管我！”
    蘇歆暘集中注意力，與這些觸手開始爭奪能量的控製權，這個辦法她一般不會用的，因為很耗費心神，稍有不慎就會被反噬，但現在是生死關頭，管不了這些了。
    藍色的能量在兩人體內來回翻騰，摩擦到血液都有些發燙，蘇歆暘的臉頰上不斷滑落汗水，太好了！她鬆了一口氣，回流了，她要贏了。
    可沒有高興太久，瞳卻像突然發瘋一般吸吮蘇歆暘體內的能量，蘇歆暘應對不及，眼神逐漸失焦，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
    蘇女士眼看女兒明顯落於下風，心下一急，顧不得眼前李安義的阻撓，胸口還帶著李安義的斷劍就衝到蘇歆暘麵前，調動體內的能量中斷瞳的吸收。
    觸手乍從蘇歆暘胳膊上離開馬上就找到了新的能量源，蘇女士的能量不如蘇歆暘深厚，很快就萎靡下去。
    李安義快步走過來補刀，卻在距離蘇女士半米的地方突然停住，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蘇女士拚盡全力將閃著藍色光芒的尖刀插進她的胸口。
    而蘇女士最初拋下去的那顆種子終於破土而出，蘇歆暘也清醒過來，指揮僅存的幾枝尖銳的枝蔓一起刺穿李安義，瞳的觸手也被釘在地麵上動彈不得。
    李安義定定地站在原地，身體像隻篩子不斷流出血液。真正給李安義致命一擊的不是這對母女，而是身後一把擊碎她的腦骨、深深插進後腦勺的匕首，這把匕首曾經也出現在宛天竹的胸口。
    蘇歆暘攙扶住自己的母親，立刻探查她體內的情況。她的眼睛逐漸張大，悔恨和痛苦的淚水控製不住流下來：“媽——”
    蘇女士擦去她嘴角的血跡，認真叮囑道：“堅強點，至少媽媽保護住了你。媽媽總會有這麽一天的，可是暘暘你不一樣，你還會成長。”
    “可是你，可是你……你的能量……”
    蘇女士冷漠地看向李安義，歎了一口氣：“用我的能量，甚至我的命換取一個內賊，也值了。”
    “不行，媽，何曉澄馬上要死了，我們贏了。我馬上帶你回家，讓姨媽他們幫幫你，你肯定會沒事的。”
    蘇女士卻一直看著何曉澄，已經變回何曉澄的李安義嘴角掛著充滿恨意的笑：“可惜，可惜我的仇還沒有報完。”
    瞳踉踉蹌蹌地跑來，緊緊抱住何曉澄不撒手，何曉澄用力推開她，大聲喊道：“你看清楚我是誰！”
    瞳依舊用那雙單純的眼睛看向何曉澄，眼中的深情從未改變。
    何曉澄愣了一瞬，繼而捂住臉哭泣，瞳再次擁上來，抱著她似乎要融為一體。
    她以前隻覺得自己討厭不人不鬼的瞳，以為瞳喜歡的是李安義，在證道會隻肯以李安義的麵目示人，沒想到連何曉澄也可以接受。
    “原來……我最討厭的是我自己。”何曉澄虛弱地笑笑，聲音逐漸低下去，“瞳，我很抱歉，我們的孩子……”
    話沒說完，何曉澄的眼睛卻逐漸閉上了。
    瞳發出痛苦的嘶吼，隨即整個身體包裹住何曉澄，慢慢將她卷入深不見底的泥沼。
    一顆亮閃閃的寶石突然映入蘇歆暘的眼簾，在她的腦海中掀起滔天巨浪，這把鑲嵌寶石的匕首，她曾經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