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無所依，顏意閉上眼睛，緊緊拽住他的衣服，把自己埋在了楚越懷裏，那些聲音卻久久不散，一直在耳旁縈繞，不斷回響。
    楚越步伐明顯加快，心疼地開口：“如果你覺得待在這裏很窒息，那等找到爺爺奶奶他們，我們一起離開吧。”
    顏意從他懷裏抬起頭，日光之下，她的目光之上，楚越被虛化成一個泛光的輪廓。
    他的影子能將她完全覆蓋，仿佛置身於他的羽翼之下，感受著他緊繃、瘦削但有力的身軀、在她耳旁跳動的心跳和微微起伏的胸膛，很安心。
    鬼使神差地，她說了一句：“楚越，我再將你養胖一次吧。”
    就算是利用，她也認了。
    楚越微微揚眉，嘴角難以抑製地輕輕勾起，聲音裏不可避免地多了絲絲雀躍：“好。”
    回到住所，楚越還未將她放下來，就聽到低低的喑啞的哭泣聲，不時夾雜兩聲嗆咳，像是嚎啕大哭後無力又悲哀的尾調。
    楚越將顏意放下，兩人對視一眼，朝聲音的來源走去，進入房間，就看到管安樂側頭看過來。
    她走了過來：“你沒事吧？”
    顏意搖搖頭，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我沒事……這？”
    哭泣的人是尹時笙，她懷裏抱著的，是早已沒了生息的馮遠航。
    管安樂：“曾培肅殺的。”
    “什麽時候？”
    “上樓前。”
    在這裏，掌權者視人命為草芥。
    ……
    “你想要解藥嗎？把他，給我殺了。”曾培肅雙腿交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坐在沙發上。
    顏意隻覺得自己很渺小，和她一樣渺小的，還有一個蜷縮在角落的男人。
    他曾經可能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現在早已被磋磨得膽小又懦弱。
    顏意沒動，曾培肅往她麵前扔了一把刀：“一命換一命，這很正常啊！”
    “殺他！”
    “殺了他呀！”
    起哄聲不斷，顏意隻覺得痛苦，額頭上滲滿細密的汗珠。
    有人將她粗暴架起，她想反抗，但她用盡全力也撼動不了半分，無力感和恐慌一齊升騰。
    曾培肅指著顏意，對角落裏的男人道：“殺了她，我就把你女兒還給你，還能讓你們在2區過一輩子好日子。”
    有人將那把刀踢到男人麵前。
    “快啊！”
    “殺了她！”
    是一模一樣的起哄聲。
    男人顫抖著拿起刀，看向顏意，那雙眼睛裏，夾雜著太多痛苦、無力、苦澀、同情……
    但無一絲暴戾和殺意。
    他整個身子也是顫顫巍巍，拿刀的手也在抖，就那麽在起哄聲、玩笑聲裏蹣跚、緩慢地走到顏意麵前。
    曾培肅的聲音帶笑，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後悔嗎？顏意？”
    顏意不知道，隻怔怔看著眼前痛苦的人，和他手裏顫抖得仿佛連空氣都切不開的刀。
    然而，下一秒，在她震驚的目光之下，他拿著刀朝顏意旁邊用力一捅……
    世界在這一瞬完全安靜下來，那些看戲般的起哄、曾培肅尖銳的興奮喊叫，都被完全隔絕。
    顏意隻覺黑暗裏製住她的那道力量一秒消散，底下仿佛萬丈深淵，她渾身失力地極速往下沉墜。
    直到腳筋一抽，她帶著一頭冷汗清醒過來。
    她急促地喘著氣，心髒還在劇烈跳動，一股久違的清涼拂過，很溫柔，仿佛媽媽獎賞的輕撫。
    窗外竟然有風……末世以來，世界仿佛被裝進一個密不透風的球體裏，鮮少有風，更別說，這樣清涼如夏雨前夕又輕又涼又溫和風。
    輕風堪堪吹動厚重的窗簾，逃進幾縷金色的陽光。
    單這幾縷陽光，就足以讓整個屋子脫離黑暗的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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