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追問，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張彤明發來的視頻通話請求。接通的瞬間，屏幕裏出現一張扭曲的臉——那是個女人，麵色慘白如紙，眼球布滿血絲，脖頸處還纏繞著黑色的絲線，像是某種詭異的鎖鏈。她喉嚨裏發出非人的嘶吼，而背景中赫然出現了那座陰森的鎮魂塔，塔身滲出暗紅液體，在地上蜿蜒成扭曲的符文。
    “救我......”女人的聲音斷斷續續，畫麵突然劇烈晃動，隨即陷入一片黑暗。我握著手機的手不住顫抖，抬頭望向遠處，鎮魂塔的輪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頂端的銅鈴無風自動，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聲響。雜貨店老板不知何時已經關上了店門，整條街道空無一人，隻有我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仿佛要將我拖入某個深淵。
    丹東的雪粒子砸在臉上生疼，廣濟街老槐樹的枝椏如同白骨。13號院鐵門鏽跡斑斑，“廣濟花園小區”的牌子裂成蛛網，裂縫中滲出暗紅液體，像是幹涸的血跡。當我把照片貼上門縫的瞬間，銅鎖發出“哢嗒”輕響，仿佛有人在門後為我打開了通往地獄的通道。
    院內荒草沒膝，中央青磚塔如同巨人的墓碑。塔身裂痕裏滲出黑色黏液，簷角銅鈴結滿蛛網，輕輕一碰，竟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指尖撫過塔基刻痕，凹凸不平的觸感讓人毛骨悚然——那是無數指甲抓撓的痕跡，最後一個名字“陳阿滿”旁，歪歪扭扭的火焰圖案還帶著新鮮的鑿痕，仿佛剛剛完成。
    “來看戲嗎？”陰冷女聲從頭頂傳來。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倒掛在塔頂，青絲如瀑垂落，慘白臉上胭脂暈染得如同血漬。她緩緩轉頭，染著朱砂的牙齒間滴落黑色液體：“今晚演《火燒紅蓮寺》......”
    枯枝斷裂聲驚破死寂，再抬頭時，女人已化作一縷青煙。塔下荒草瘋狂扭動，仿佛有無數隻手在地下抓撓求生。我想起老人的話：“1200人看戲，800人成炭。”腳下的土地突然變得滾燙，仿佛能感受到地下冤魂的熾熱恨意。
    淩晨三點，手機在寂靜中瘋狂震動。粉絲群裏，“一片樹葉”發來的視頻讓我血液凝固：1930年代黑白影像裏，戲院內人頭攢動。畫麵突然劇烈晃動，定格在後排——那個拽著爺爺袖子的小男孩，幽藍火焰在瞳孔中跳躍，嘴角勾起詭異弧度，仿佛在向我訴說著什麽。
    視頻時間戳顯示1937年2月21日，火災前一天。顫抖著撥通民俗學教授林深的電話，聽筒裏傳來他凝重的呼吸聲：“偽滿檔案記載燒死832人，但民間傳說......”他突然壓低聲音，“有人親眼見過焦屍堆裏，有具女屍懷裏死死抱著半塊刻著‘陳阿滿’的玉牌。”
    尖銳汽笛聲撕裂夜空，我衝到窗邊，正看見老人站在路燈下。他衝我招手，身影在雪幕中忽隱忽現，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召喚。跟著他走進小巷，焦糊味愈發濃烈，轉過街角，竟看見1937年的滿洲舞台燈火輝煌，霓虹燈牌刺得人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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