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聽得極其專注，眼睛一眨不眨，剛才的愁雲慘霧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希望衝散了。她臉上重新煥發出光彩，甚至比連麥時更加明媚，那是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的狂喜，滿滿的幸福感幾乎要從小小的手機屏幕裏溢出來，感染著直播間的每一個人。彈幕又開始滾動，多是“祝福”、“希望有用”之類的話語。
    就在我暗自鬆了口氣，以為她會立刻答應下來，連法事定金都準備開口詢問時，蘇瑤臉上那燦爛的笑容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抹了一下，瞬間凝固了。她眼神閃爍起來，飛快地避開我的視線，落在不知名的虛空處，手指又開始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衣角。
    “老師……”她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聲音變得猶豫而飄忽，“這個……這個法事，聽著是真好……不過……我得……我得先跟我老公商量商量。”她飛快地抬眼瞥了我一下，又迅速垂下，“他……他可能得看看時間什麽的……”理由找得生硬又勉強。
    我心頭那根無形的弦，瞬間繃緊了。一絲不妙的預感悄然爬上心頭。但我麵上不顯，隻是理解地點點頭，語氣依舊溫和：“應該的，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是該商量。你好好跟他說，有什麽問題隨時聯係我。”
    蘇瑤如蒙大赦般連聲道謝，匆匆斷開了連麥。屏幕恢複成我一個人的畫麵。直播間裏的氣氛有些微妙，剛才的喜悅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衝淡了不少。我壓下心裏的那點不安，打起精神，繼續應對下一個連麥的粉絲。徐坤的名字跳了出來，他連上麥，聲音洪亮，滿是劫後餘生的感激：“任珊老師！太謝謝您了！那小和尚送走之後，我愛人宋先芳真是一天比一天好！我倆聊開了，她心裏那塊大石頭總算卸了！您是不知道，之前她被那東西纏得呀，人都快瘋了，好幾次偷偷摸摸要去後山上吊！要不是我發現得早，又遇上您出手……”他聲音有些哽咽，“想想都後怕！您真是救了我們一家子的命！”
    我對著鏡頭，聲音沉穩地給直播間的觀眾“科普”：“家人們都聽見了吧？這就叫‘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但人要是時運低，身體虛，火力弱，那可就不好說了。那些所謂的‘飄’，有些可能就是家裏早些年過世的老人，本意未必是害人，可能就是惦記，想親近親近。但咱這肉體凡胎，哪能受得住那份陰氣？自己感覺不對勁了，念念經，送送香火，心誠則靈。”
    直播在答疑解惑和幾個查財運、問事業的連麥中繼續，兩個多小時很快過去。下播時，窗外已是夕陽西斜。我揉著發酸的後頸，剛拿起水杯，手機就“嗡”地震動起來
    是蘇瑤發來的語音消息。
    點開，她帶著哭腔的聲音立刻撞進耳朵裏，斷斷續續，充滿了絕望：“任珊老師……嗚……我跟他說了……他……黃益誠他……他根本不信！他罵我蠢！罵我搞封建迷信！說……說我要再提這個，就……就離婚！我們……我們吵得好凶……他現在……現在連話都不跟我說了……嗚嗚嗚……我怎麽辦啊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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