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烏雲割裂成碎片，照在墓碑上泛著冷光。我清楚地看到孫大軍身後的三座墓碑在緩慢旋轉，碑上的文字從楷書變成篆書，再變成無人認識的鬼畫符。其中一座墓碑上的逝者照片原本是位老太太，可眨眼間就變成了個年輕男人，男人的嘴角咧得很開，露出尖利的牙齒，眼睛裏映著孫大軍驚恐的臉。地麵在輕微震動，不是地震，而是地下有東西在爬行，草皮下鼓起一條條土棱，像無數條蛇在遊走。
    "我走了三個小時，" 孫大軍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抬起腳，鞋底粘著黑色的泥土，泥土裏嵌著半枚牙齒，"每次都回到這座墓碑前。" 他轉身指向身後的墓碑，碑頂的石獸已經風化得不成樣子，本該是石獅子的地方，現在隻剩下一個扭曲的人臉雕塑，那人臉閉著眼，嘴角卻上揚著，像是在假笑。
    突然，鏡頭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孫大軍踉蹌著摔倒在地。畫麵朝上，能看到夜空裏的烏雲正在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有個黑色的洞口，洞口裏垂下無數根紅線，每根紅線末端都係著一個發光的物體 —— 那是一顆顆人的眼球，正滴溜溜地轉動著，注視著鏡頭。
    "任老師！你看！" 孫大軍的聲音帶著絕望的狂喜，他爬向墓碑，手指摳著碑麵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我！"
    月光猛地照亮墓碑，那張黑白照片上赫然是孫大軍的臉。但照片裏的他穿著壽衣，躺在棺材裏，雙眼緊閉，麵色青白，嘴角卻詭異地向上翹起，形成一個僵硬的笑容。最駭人的是他的眼睛 —— 眼皮底下有東西在蠕動，像是兩隻蟲子在裏麵爬動，即將破眶而出。照片的背景不是常見的幕布，而是一片血紅色的水域，水麵上漂著無數具屍體，每具屍體的無名指上都纏著紅線。墓碑的基座上刻著一行小字，字體是用指甲摳出來的，血淋淋的："生於甲戌，死於甲戌，魂歸紅線，永為屍奴。"
    直播間徹底混亂，彈幕被 "救命報警 " 刷屏，但更多的人在尖叫著說看到孫大軍的影子爬上了墓碑，影子的手卡在照片裏自己的脖子上，正在用力掐下去。我抓起桌上的八卦鏡，鏡麵卻映出詭異的景象：我自己的臉被霧氣籠罩，而孫大軍站在我身後，他的眼睛變成了兩個血洞，正把紅線的一端係在我的手腕上。
    "它來了...... 它們都來了......" 孫大軍的聲音變成了男女老少的混合音，他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像氣球一樣繃緊，青色的血管在皮膚下暴起，形成一張複雜的網絡。他的衣服被撐破，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紅色的咒符，每個咒符都在發光，像是用燒紅的烙鐵燙上去的。
    突然，屏幕裏的孫大軍猛地抬起頭，他的嘴巴張得極大，超出了人類的極限，從他喉嚨裏湧出無數根紅線，紅線的另一端連著墓地裏所有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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