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九月初九重陽節，寅時三刻。任珊手持羅盤立於庭院中央，晨露浸濕了她的繡花布鞋。東方天際剛泛起魚肚白，三輛貼著符咒的廂式貨車緩緩駛入院落。
    "吉時到！"張道長手持銅鈴搖響，十二名身著道袍的弟子同時揭開貨車篷布。金光乍現，新塑的三十六尊神像在朝陽下熠熠生輝。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尊通體翠綠的槐樹地仙像——虯結的樹根化作蓮台，樹身浮現慈悲老者麵容。
    王強身著素衣，赤足踏過鋪滿艾葉的甬道。當他親手為每尊神像係上紅綢時，那些神像的眼睛竟微微泛起靈光。特別是供奉在正中的玉皇大帝金像，袖口處隱約有龍紋遊動。
    "三跪九叩！"任珊清喝。王強額頭抵在青石板上，突然聽見冥冥中傳來一聲歎息。抬頭時，供桌上的清水無風自動，浮現出他當初砸毀神像的畫麵，隨即又化作雲煙消散。
    深夜子時，眾人來到那株四百年古槐下。樹幹上還留著雷劈的焦痕，樹洞中滲出暗紅樹脂，像未幹的血淚。任珊取出王強貼身衣物埋入樹根，張道長則用朱砂在樹幹上寫下度人經。
    當誦經聲響起第三遍時，古槐突然簌簌搖動，落葉如雨。王強跪在樹前上香，香火竟筆直向下鑽入土中。地底傳來悶響，幾條粗壯的樹根破土而出，卻在觸及王強膝蓋時突然軟化，化作嫩綠藤蔓纏上他的手腕。
    "它原諒你了。"任珊長舒一口氣，指著藤蔓上綻放的白色小花，"這是槐靈的本命花，百年才開一次。"
    三個月後，王強站在新建的希望小學操場。孩子們誦讀《弟子規》的聲音隨風飄來，他胸口的"悔"字金印隱隱發燙。當初捐出全部家產時，那枚財神賜予的銅錢突然一分為二——半枚留在身邊作護身符，半枚竟化作真金用於建校。
    手機響起，是醫院打來的電話："王先生，您太太的產檢報告...等等，這怎麽可能？"醫生聲音發顫，"上次檢查明明是單胎，現在怎麽...怎麽變成雙胞胎了？"
    回家路上，王強路過當初那座小廟。廟門大開，香火鼎盛。新來的廟祝竟是當初被他推倒的老人，老人笑著遞來三炷香："小夥子，來還願啊？"香爐青煙嫋嫋，隱約凝成懷抱嬰兒的送子觀音相。
    冬至夜，任珊的直播間背景換了新堂單。她手腕上的槐樹葉紋身已經變成金色，解說風水時總有不請自來的清風翻動書頁。突然一條連麥申請跳出，畫麵裏是抱著雙胞胎的王強夫婦。
    "感謝任仙姑再造之恩。"李梅懷中的男嬰突然抓住鏡頭，瞳孔閃過一抹翠綠。而女嬰腕間，赫然纏繞著一段嫩綠藤蔓。
    張道長的畫外音突然響起："槐靈轉世報恩，這段因果圓滿了。"老道的身影在鏡頭前一晃而過，道袍下擺沾著幾片彼岸花瓣。
    任珊笑而不語，鏡頭轉向窗外。月光下，那株古槐的枯枝上，竟抽出幾簇新芽。夜風送來若有若無的誦經聲，仔細聽去，卻是王強新拍的傳統文化紀錄片的旁白：
    "敬畏，是中華民族最古老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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