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裏一片死寂。
    彈幕停了足足半分鍾，才有人顫抖著發出一條：
    “警察來了嗎？”
    緊接著，無數條消息瘋狂刷屏：
    “糖糖怎麽樣了？！”
    “唐大哥別有事啊！”
    “任姐，快看看仙家怎麽說！”
    我死死攥著桃木符，掌心全是冷汗。仙家傳來的感應斷斷續續，眼前隻有一片混亂的血紅色，夾雜著海水的腥氣和某種腐爛的味道。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如果警察真的及時趕到，救了唐糖和唐凱峰，仙家的感應不該這麽混亂。除非……事情根本沒結束。
    半小時後，唐凱峰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像是喉嚨被什麽東西掐過：“任師傅……糖糖她……”
    “糖糖沒事吧？！”我心髒狂跳。
    “沒……沒事。”他咳嗽兩聲，聲音裏帶著詭異的停頓，“警察及時趕到，把那對夫妻抓住了。”
    “那就好……”我剛要鬆口氣，卻突然察覺到一絲異樣——
    唐凱峰的聲音……怎麽像是被人掐著脖子說話？
    “糖糖嚇著了，一直哭，不肯說話。”他繼續道，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男的被我打傷了，警察帶走他的時候，他嘴裏還念叨著什麽‘時辰過了，還不了陽了’……”
    我皺眉，總覺得哪裏不對。
    “唐大哥，你現在在哪？”
    “醫院……帶糖糖檢查……”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模糊，像是信號被幹擾，“醫生說……她沒事……就是受了驚嚇……”
    電話那頭，隱約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像是……海水滴落的聲音。
    “唐大哥？”我提高聲音，“你那邊怎麽有水聲？”
    “水聲？”他頓了頓，突然笑了，笑聲陰冷得不像是活人，“哦……可能是醫院的洗手間吧。”
    我的指尖猛地一顫，桃木符“哢嚓”裂開一道縫。
    不對！
    唐凱峰的聲音裏……混著另一個人的聲音。
    一個小孩的聲音。
    是糖糖。
    “對了，任師傅……”唐凱峰的聲音忽然清晰起來，像是信號突然穩定了，“警察在漁屋裏搜出不少東西，有個日記本，是那男的寫的，你要不要聽聽？”
    我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念。”
    日記裏的內容，比我們想象的更加邪門。
    那男的叫李偉，廣東人。他弟弟三年前在惠安海邊淹死了，死前沒結婚。李偉一直覺得是自己克死了弟弟，聽村裏的神婆說，隻要找個屬虎的水命女童，在七夕那天給弟弟殉葬，再讓弟弟的鬼魂附在自己身上，就能“借屍還魂”——既讓弟弟結了陰婚，自己也能“續命”。
    他們找了大半年，才在遼西盯上唐糖。
    “紅衣服是用鴨血染的，能引魂。泥人是替身，怕被不幹淨的東西攪了局。要是成了，弟弟就能還陽，我也能多活十年……”
    唐凱峰念到這裏，聲音忽然變得極其陰冷：“任師傅，你說……這種鬼話，真的能成嗎？”
    我渾身一僵。
    這不是唐凱峰的語氣！
    “唐大哥？”我試探著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
    是糖糖的聲音。
    “爸爸……你念完了嗎？”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從水裏傳來，“該我了……”
    緊接著，電話裏傳來“噗通”一聲，像是有人被推進了水裏。
    “糖糖？！”我猛地站起來。
    下一秒，電話被掛斷了。
    直播間裏，彈幕已經瘋了：
    “我聽到了！是糖糖的聲音！”
    “唐凱峰不對勁！他剛才說話像被附身了！”
    “任姐，快看看仙家怎麽說！”
    我立刻點燃三炷香，請蟒天花上身。
    煙霧繚繞中，蟒天花的身影緩緩浮現，她手中的陰陽鏡映出一片血紅色的海——
    望夫塔下，海水變成了暗紅色，像是被血浸透。
    岸邊，唐凱峰跪在地上，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臉色青紫，眼珠凸出，像是被什麽東西勒住了喉嚨。
    而在他身後——
    糖糖穿著那件血紅的嫁衣，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嘴角裂開一個詭異的笑容。
    她的手裏，拖著兩具屍體——
    是那對夫妻。
    他們的脖子被扭成了麻花，眼睛瞪得極大，像是死前看到了極度恐怖的東西。
    “爸爸……”糖糖的聲音從鏡子裏傳來，“你為什麽要賣了我？”
    唐凱峰瘋狂搖頭，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掐住。
    “我沒有……糖糖……爸爸沒有……”
    “騙子！”糖糖的聲音驟然尖利，像是無數個小孩同時尖叫，“你和他們一樣！你收了他們的錢！”
    鏡中的畫麵突然一變——
    漁屋裏的真相。
    原來，唐凱峰早就知道那對夫妻有問題。
    他收了他們的錢。
    五萬塊。
    他以為隻是讓糖糖去當幾天“花童”，卻不知道……他們是想要她的命。
    “你把我賣了……”糖糖的怨靈緩緩飄到唐凱峰麵前，腐爛的小手撫上他的臉，“現在，輪到你了。”
    下一秒，唐凱峰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後，他的嘴角一點點裂開，露出和糖糖一樣的詭異笑容。
    “下一個……”他緩緩轉頭，看向鏡子的方向，仿佛透過陰陽鏡，直視著我，“是你嗎，任師傅？”
    “砰！”
    陰陽鏡炸裂，蟒天花猛地後退一步，臉色慘白：“她的怨氣……太強了！”
    直播間的燈光瘋狂閃爍，彈幕裏有人尖叫：“任姐！你身後！”
    我猛地回頭——
    牆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張血色的臉。
    是糖糖。
    她咧開嘴，黑血從嘴角滴落：“所有害我的人……”
    “都要死。”
    下一秒，直播間徹底黑屏。
    我的手機自動亮起，收到一條新消息——
    一張照片。
    望夫塔下，四具屍體整齊排列。
    唐凱峰。
    那對夫妻。
    還有……
    一個穿紅嫁衣的小女孩，靜靜地躺在最中間。
    照片下寫著一行血字：
    “七月初七，新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