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的秋雨裹挾著濕熱的瘴氣，將十萬大山浸染成一片氤氳的黛青色。蘇辰勒住韁繩，望著山道旁倒伏的枯樹，樹皮上密密麻麻的彈孔泛著詭異的青黑色——那是淬了蛇毒的箭矢留下的痕跡。玄甲軍前鋒營的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卻掩不住士兵們眼底的警惕。
    "大人，前方三裏便是瘴氣林。"裴元紹策馬近前，鐵麵甲胄下滲出細密的汗珠，"暗衛來報，林中發現三具流民屍體，皆是七竅流血而亡。"他展開染血的布條，上麵用朱砂畫著扭曲的骷髏圖騰，正是血手閻羅匪寨的標記。
    蘇辰摩挲著腰間螭紋玉佩，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楚昭寧臨別時泛紅的眼眶。"傳令下去，全軍火把浸透桐油，以錐形陣前進。"他抽出長劍，劍鋒劈開縈繞的霧氣，"告訴軍醫，準備解瘴丹和雄黃粉。"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京城皇宮，楚昭寧將嶺南地圖鋪在龍案上，朱筆重重圈住柳州城。"這是最近一封密信的發出地。"她指著地圖上的紅點，鎏金護甲劃過之處留下道道紅痕，"柳州知府連續三月虛報災情，卻在暗中向匪寨輸送糧草。"
    女官捧著密匣躬身而入："陛下，蘇公子的信。"
    楚昭寧迫不及待地展開信箋，熟悉的字跡在燭光下暈染開來："昭寧見字如晤，嶺南局勢比預想更複雜。今日在瘴氣林發現前朝軍器殘件，恐有舊部作亂......"她的指尖微微發顫，想起蘇辰出發前說的"要撕開這張網"，突然將案上的茶盞掃落，青瓷碎裂聲驚得殿內宮女跪倒一片。
    "備轎！去大理寺！"她抓起狐裘披在肩頭，鳳冠上的東珠隨著急促的步伐搖晃，"朕要親自提審趙光義的餘黨，定要挖出嶺南背後的黑手！"
    嶺南山道上，蘇辰的軍隊剛踏入瘴氣林，四周突然響起尖銳的口哨聲。濃霧中箭矢破空而來，帶著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盾牌手結陣！"蘇辰揮劍擊落三支毒箭，卻見前方濃霧中浮現出數十個蒙著獸皮的身影——那些流民模樣的人眼中泛著詭異的幽光，手裏握著塗滿紫黑色毒液的彎刀。
    "他們服了五毒散！"裴元紹麵色大變，"是血手閻羅的死士！"
    廝殺聲瞬間響徹山穀。蘇辰的玄甲軍訓練有素，盾牌組成的防線擋住了第一輪攻勢，卻架不住死士們悍不畏死地撲咬。一名死士衝破防線，彎刀直取蘇辰咽喉，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閃過，暗衛統領夜梟橫劍格開致命一擊，自己卻被劃中手臂，傷口瞬間發黑。
    "走！"蘇辰扶住夜梟，目光掃過逐漸包圍上來的敵人，"往西側山澗突圍，那裏地勢狹窄，他們的人數優勢發揮不出來！"
    混戰中，蘇辰突然瞥見一名死士腰間的玉佩——羊脂白玉上刻著戶部侍郎的私印。他瞳孔驟縮，揮劍劈開兩名敵人，朝著那死士衝去。然而就在即將擒住對方時，一支弩箭從暗處射來，正中死士眉心，屍體直挺挺倒在泥濘中。
    "大人小心！"夜梟猛地將蘇辰撲倒，一支淬毒的弩箭擦著他的發冠飛過，釘入身後的古木。蘇辰望著箭尾熟悉的玄鐵花紋，那是京城某位權貴私軍的標記。
    突圍至山澗時，天色已近黃昏。清點人數，三百前鋒營折損過半。蘇辰為夜梟服下解毒丹，望著漸漸消散的瘴氣，眼中寒意更甚："傳令下去，今夜二更突襲黑風寨。"他握緊染血的長劍，"嶺南的水，遠比我們想得更深。"
    而此刻的京城，楚昭寧正在大理寺地牢中，看著趙光義的幕僚在刑具上顫抖："說！嶺南的私鑄坊到底藏在哪裏？"燭火搖曳中，她的麵容被映得陰晴不定，"若是敢有半句虛言，朕就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秋雨仍在淅瀝，嶺南的迷霧與京城的夜色，共同編織著一張錯綜複雜的大網。蘇辰與楚昭寧，一個在前線廝殺，一個在後方籌謀，他們都明白，這場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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