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龍椅驚雪:八齡天子的罪己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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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時的金鑾殿飄著細雪,銅鶴漏的滴水聲混著殿角風鈴,在空蕩的殿內織出清寒的網。新帝抱著禦案上的《護生要典》蜷坐在龍椅上,八歲的身子裹在明黃龍袍裏顯得格外單薄,發間的玉冠歪向一邊,卻顧不上扶正——他盯著案頭那封未拆的彈劾奏折,指尖捏皺了信紙邊緣,硯台裏的墨汁早已凍成薄冰。
    “陛下該用早膳了。”貼身太監捧著暖爐上前,卻在看見小皇帝通紅的眼尾時頓住腳步——自昨夜翻閱周大人遺留的密信後,這已是他第三次推開膳食。龍袍下的身影忽然顫抖著起身,踉蹌著走到丹墀前,靴底碾過金磚上的龍紋,卻像踩著千斤重的鎖鏈。
    蘇辰踏入殿內時,正看見新帝對著龍椅後的“正大光明”匾發怔。小皇帝聽見腳步聲,慌忙轉身,袖中密信卻滑落在地——信上“巫祝殘魂曾借臣工之身禍亂朝堂,陛下年幼未察”的字跡刺目,他慌忙彎腰去撿,玉冠卻“當啷”落地,露出額角因冷汗沁濕的碎發。
    “蘇...蘇愛卿...”新帝攥著密信後退半步,龍袍下擺掃過青磚,“朕...朕昨夜看了周大人的信,原來那些彈劾雙月家族的奏折,早在半年前就有人往朕禦案上遞...朕卻怕朝堂紛爭,一直壓著沒批...”他忽然哽咽,指尖戳著自己眉心,“巫祝說朕是‘被恐懼推著走的傀儡’,原來他說的沒錯...朕連保護你們都不敢,還算什麽皇帝?”
    殿外風雪忽然卷進殿內,吹亂案頭的《護生要典》,書頁嘩啦啦翻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那章。蘇辰彎腰撿起玉冠,指尖觸到冠沿的冰棱——這頂冠冕,是當年他親手給八歲的小皇帝戴上的,那時孩子眼裏還閃著對“守護天下”的憧憬,此刻卻被自責染得通紅。“陛下可還記得,”他將玉冠輕輕戴回新帝頭上,指腹擦去孩子眼角的淚,“登基那日您說過,要讓天下所有孩子的繈褓都暖烘烘的?”
    新帝渾身一震。記憶如碎雪般紛揚——登基大典上,他踩著過長的龍袍走到蘇辰麵前,仰頭問“蘇叔叔,朕當皇帝是不是就能保護所有人”;三個月前,他偷偷跑去育嬰堂,把自己的壓歲錢塞進棄嬰的繈褓,被楚昭寧撞見時,還紅著耳朵說“這是朕的‘護生軍費’”。此刻指尖觸到蘇辰掌心的繭子,那是常年握劍守護留下的痕跡,忽然想起巫祝殘魂被驅散那晚,蘇辰抱著他說“陛下的害怕很正常,因為您心裏裝著‘怕辜負’的重量”。
    “朕錯了...”新帝忽然抓住蘇辰的手腕,將密信按在他掌心,“周大人說,當年初代祖母連‘災星’都願意守護,可朕卻因害怕大臣彈劾,差點讓那個孩子被當作容器...朕不配坐這龍椅,蘇叔叔...您另選新帝吧,選個勇敢的、能護好繈褓的人...”他越說越小聲,最後蜷坐在龍椅旁的台階上,龍袍拖在地上,像片褪色的雲。
    風雪撲在殿門上,發出沙沙的響。蘇辰忽然想起自己初為將軍時,也曾在戰敗後跪在軍旗前自責——那時老帥拍著他的肩說:“真正的戰士不是不犯錯,是知道錯了還敢站起來,把過錯變成守護的鎧甲。”他蹲下身,與新帝平視,指尖劃過密信上被淚水暈開的“繈褓”二字:“陛下知道嗎?那天在育嬰堂,有個孩子抱著您送的長命鎖說‘皇帝哥哥的鎖會發光’——不是玉玨的光,是您偷偷往繈褓裏塞蜜餞時,眼裏的光。”
    新帝猛地抬頭。蘇辰從袖中掏出片護生紋剪紙——是育嬰堂的奶娘用他去年生辰禦賜的緞子剪的,邊緣還留著孩子啃咬的牙印:“天下人從不怕皇帝年幼,怕的是皇帝忘了‘為什麽要坐這龍椅’。您看這剪紙,每個角都缺了點,就像您說的‘錯事’,可奶娘說,這叫‘留個口,讓光進來’——陛下的自責,不就是想讓光進來的心意嗎?”
    殿外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楚昭寧抱著嬰兒踏入殿內,繈褓上的護生咒星軌在風雪中亮起,如同一道移動的暖光。嬰兒看見新帝,立刻掙紮著伸手,奶聲奶氣地喊“哥哥”——小皇帝愣住了,任由孩子的小手拍過自己淚痕未幹的臉,掌心的溫度像團小火,燒化了眉梢的霜氣。
    “陛下可知,”楚昭寧將孩子放進新帝懷裏,護生紋繈褓與龍袍上的暗紋護生咒重疊,“初代祖母在天權山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守護不是完美無缺,是哪怕摔了跤,也要爬起來替孩子擋住風雪’。您去年為育嬰堂爭來的三萬畝良田,上個月親手給凍僵的棄嬰裹的繈褓,還有剛才敢說出‘錯了’的勇氣——這些,比任何‘不配’的念頭都更像皇帝該有的光。”
    嬰兒忽然抓住新帝的龍紋玉帶,往嘴裏塞了塞,又抬頭衝他笑——口水沾在玉帶上,卻讓素來端方的龍紋多了分人間的煙火氣。新帝忽然想起蘇明棠用記憶石給他看過的畫麵:初代祖母抱著繈褓站在裂隙前,哪怕渾身是血,眼裏也沒退過光——那光,此刻正映在懷裏孩子的笑渦裏,映在楚昭寧發間沾著的雪花上,映在蘇辰劍柄未褪的溫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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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叔叔,”新帝忽然握緊孩子的小手,指尖觸到他腕間的護生紋錦帶,“朕...朕想寫罪己詔,把錯處都告訴天下人,然後...然後跟著你們學怎麽守護繈褓,像初代祖母那樣,像你們那樣...”他抬頭望向殿外的風雪,看見遠處育嬰堂的燈籠在雪中明明滅滅,忽然懂了——龍椅不是權力的象征,是個需要彎下腰、接住孩子啼哭的位置。
    蘇辰伸手替他拂去龍袍上的雪粒,佩劍上的蓮花圖騰與新帝內襯的護生紋輕輕相觸:“陛下若想‘學’,便從今日起,每天去育嬰堂抱一個孩子——不是以皇帝的身份,是以‘哥哥’的身份。當年您父親臨終前托孤時說‘這孩子怕黑,勞煩多替他點盞燈’,現在臣想告訴陛下:燈不用太亮,能照亮眼前的繈褓,就夠了。”
    嬰兒忽然在新帝懷裏打了個哈欠,小腦袋擱在龍袍繡著的雲紋上,像擱在朵柔軟的雲上。楚昭寧望著這幕,忽然想起母親曾說“帝王家的繈褓更需要溫度”——此刻殿內的風雪仍在呼嘯,可抱著孩子的小皇帝眼裏,已有了比龍袍金線更亮的光:那是承認過錯的坦誠,是想重新守護的決心,是哪怕身為天子,也沒丟掉的、對繈褓最樸素的心疼。
    殿角的風鈴忽然響了,驚起簷上的積雪。新帝低頭看著孩子腕間的錦帶,忽然伸手解下自己的長命鎖——那是先帝留下的遺物,玉玨上刻著“守心”二字,此刻被他輕輕係在嬰兒繈褓上:“送給你,以後...哥哥陪你一起學怎麽當‘護生人’好不好?”嬰兒聽不懂,卻咯咯笑著去抓他的手指,讓那枚刻著“罪己”與“新生”的玉玨,在風雪裏泛起溫潤的光。
    雪漸漸停了,殿外的朱雀大街傳來貨郎的吆喝:“賣護生糖嘞——吃了能讓心暖暖的糖!”新帝抱著孩子走到殿門前,看見王大人正帶著孫兒往育嬰堂送炭火,祖孫倆的護生紋棉帽上落滿雪花,卻像頂著兩朵會發光的雲。他忽然想起蘇辰說的“光河”——原來那河從來不是一人之力能匯成的,是每個願意接住繈褓的人,把自己變成了河裏的星光。
    懷裏的孩子忽然指著遠處的燈籠,奶聲奶氣地喊“亮”。新帝望著那簇跳動的燈火,忽然懂了:龍椅上的“不配”,從來不是終點,而是起點——當他願意從“怕犯錯”變成“不怕錯”,願意用每個俯身抱孩子的瞬間,把過錯釀成守護的養分,這把椅子,便真正接住了“天子”二字的重量。
    他轉身望向金鑾殿內,“正大光明”匾在雪後初晴的陽光裏泛著柔光——不是威嚴的光,是能照見人心的光。蘇辰與楚昭寧站在他身側,玄鐵弓與佩劍上的蓮花圖騰,正與他腰間的護生紋玉帶共鳴,織成一道籠罩繈褓的光盾——那是雙月家族的傳承,是帝王家的溫度,更是千萬個“守護的瞬間”,在龍椅旁,在風雪裏,在每個繈褓的啼哭與歡笑中,永遠不熄的、人間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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