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晨霧未散，蘇辰案頭的《千域護生圖》被晨風吹得翻頁，新畫的暖川紋路在晨光裏泛著淡金，繈褓形狀的淺灘處，不知何時被楚昭寧用銀線繡了排虎娃手印——是昨夜她抱著最小的定北軍遺孤按的，指印邊緣還沾著未幹的暖瀾花汁，像落在紙上的小太陽。
    “吏部遞來的廢帝奏疏，”明淵抱著摞密報進門，賬冊最上層壓著片楚國虎娃送來的駝毛書簽，“言官們繞著‘護生堂假藥案’做文章，卻沒人提楚國商隊裏藏著的‘護生田契’殘片——他們怕戳破那些藏在權謀背後的人心。” 他指尖劃過奏疏上“民心浮動”四字，忽然想起昨夜在護生堂看見的場景楚國來的商婦正用北疆羊毛給虎娃織繈褓，針尖穿過布料時，恰好補上了楚昭寧畫的蓮花缺角。
    楚昭寧端著新熬的護生湯進來，瓷碗邊緣繪著半朵駝毛紋與半朵蓮花，湯裏浮著楚離草的嫩葉，葉片隨著熱氣舒展，隱約露出碗底刻的“千域同暖”。“明棠送來的記憶石裏，”她指著窗台上那塊泛著微光的石頭，石麵映著楚國護生堂的現景——虎娃們圍著北疆來的軍醫學包紮，用江南絲綢帕子裹著駝毛做的“假傷口”，“楚離霜留下的舊部在教楚國百姓認護生堂的蓮花標記，卻悄悄在標記旁畫了繈褓——他們知道，百姓心裏的護生，從來不是朝堂的名號，是能護住虎娃哭聲的溫度。”
    蘇辰忽然放下筆，望著窗外護生堂前的長隊楚國商隊的駝夫正幫著定北軍士兵分發賑濟糧，布袋上一邊繡著北疆的狼頭圖騰，一邊縫著江南的蓮花暗紋，虎娃們追著跑時，駝鈴響混著江南童謠，竟成了新的調子。他取過楚昭寧昨夜補繡的繈褓，布料上的“千域同暖”暗紋在動針處帶著細微的起伏——那是她特意留的針腳，像北疆沙丘的紋路，也像江南水巷的漣漪。
    “廢帝的人在查‘護生堂與定北軍勾連’，”他指尖劃過繈褓邊緣的駝毛流蘇，那是楚國牧民送的謝禮，“卻沒看見虎娃們把護生堂的藥渣埋進土裏，長出的暖瀾花順著護生渠開到了楚國邊境——根須底下，埋著他們縫在繈褓裏的‘護生謠’歌詞。” 話音未落，小內監捧著個布包跑進來，布麵上用歪扭的筆跡寫著“給蘇大人的虎娃糖”，打開來是裹著江南糖紙的北疆奶糖，糖紙上還畫著蓮花托著繈褓的簡筆畫。
    明淵忽然想起前日在邊境看見的場景楚國右相的私兵被俘時，甲胄內側繡著的繈褓紋樣下，竟蓋著半枚護生堂的朱砂印——那是當年楚離霜給流民虎娃蓋在繈褓上的“平安記”。“或許那些言官不懂，”他望著案頭跳動的燈芯，火苗映著記憶石裏楚國虎娃學唱護生謠的光影，“當護生變成虎娃手裏的糖、身上的繈褓、嘴裏的歌謠，就再也不是能被權術割斷的線——它早就在千域百姓的日子裏，長成了連在一起的根。”
    楚昭寧替蘇辰披上外袍，衣襟處別著枚新製的護生紋佩——一半是蘇辰的槍穗穗頭，一半是她的蓮花流蘇，中間用細鏈綴著枚極小的繈褓銀片，銀片上刻著北疆的太陽與江南的月亮。“下朝後去護生堂吧，”她望著他眼底的清倦，指尖輕輕撫平他袖口的褶皺，那裏還留著昨夜抱虎娃時蹭到的駝毛，“新收的楚國虎娃在學繡繈褓，說要給‘護生大爹爹’縫個能裝暖瀾花的荷包——他們不知道什麽是廢帝、立新帝，隻知道誰給了他們能暖手的繈褓。”
    蘇辰低頭望著掌心裏的奶糖，糖紙邊緣被虎娃的小手捏出細密的褶皺，像極了楚昭寧繡在繈褓上的水波紋。窗外，護生堂的暖瀾花正順著風勢往楚國方向飄，花瓣落在北疆士兵的甲胄上、楚國商隊的駝鞍上，也落在朝堂外等著遞狀紙的百姓懷裏——那些狀紙上，除了控訴假藥的墨跡，還歪歪扭扭畫著護生堂的蓮花、繈褓，以及連在一起的千域山川。
    辰時將至，金鑾殿的銅鍾響起，蘇辰將奶糖小心塞進袖袋，護生紋佩在晨光裏晃出細碎的光，映著楚昭寧新寫的奏疏標題《論護生之道在繈褓，在民心，在千域同瀾》。或許這場暗潮翻湧的朝堂之爭，最終會在虎娃的歌謠裏、在暖瀾花的香氣裏、在千域百姓交疊的繈褓溫度裏，顯露出最本真的答案——所謂護生，從來不是高居廟堂的權謀，而是彎下腰替每個虎娃係緊繈褓時，指尖觸到的那縷帶著體溫的暖，無論它來自何方，終將匯成漫過千域的暖川，衝開所有被算計的暗礁。
    案頭的記憶石忽然映出楚離霜當年的字跡“護生的根，長在人心裏。” 此刻，這字跡正與楚昭寧繡在繈褓上的“千域同暖”重疊，隨著暖瀾花的香氣，飄向金鑾殿外那片綴滿繈褓標記的護生堂——那裏有北疆的雪、江南的雨、楚國的風，卻都在同一個“護”字裏，凝成了讓權謀失色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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