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青峰極力壓下欲破喉而出的腥甜，抬起一手虛弱地擺了下。
    夜幕辰緩緩收回手掌，調息片刻，起身扶著他躺下。
    “爺，不必管屬下，找王妃要緊。”青峰麵色青灰，唇上無半點血色，捂著胸口的大手微顫，看向夜幕辰的眸子潤濕一片，盛滿歉疚。
    王爺身份何等尊貴，他做夢也沒想過有一日會反過來讓王爺照顧，是他低估了衍花教，大意之下才中了藍煞，王爺非但沒責罰還親自照顧了他多日。
    十日……沒有了王妃的解毒丹，他怕是挺不了多久了，又何必浪費王爺寶貴的內力勉強支撐？他曾答應過墨柳一定會找到王妃，怕是也難以對諾了。
    墨柳，青峰閉上雙眼，心口似是有利刃刺入，翻攪著疼痛，若有來世，我定然不會負你。
    “刀山火海都闖過來了，一個小小的藍煞就將你嚇住了？”夜幕辰略帶沙啞的嗓音透著幾分疲憊，卻依然不減王者霸氣。
    青峰心下一震，攥著胸口衣襟的大手不自覺緩緩鬆開，抬眸看向夜幕辰，灰暗的眼底閃過一抹光亮，這些年跟在王爺身邊，以命相搏刀頭舔血，多少次九死一生，都活了過來，這次也會有奇跡麽？
    冥湮攜著一股涼風進來，布滿紅血絲的雙眼一片黯然：“爺，屬下沒用，未能找到配製藥丸的人。”
    夜幕辰瞥了一眼垂落在他額上幾縷淩亂的發絲，皺眉道：“楚亦寒呢？”
    “屬下和楚公子找了幾個郎中，他們聞過解毒丹後不能確定由哪幾種草藥製成，聽說事關人命，更加不敢輕易配製。”冥湮胡亂搓了搓臉，“楚公子想去西陵皇宮找太醫，屬下不敢冒然決定便將藥丸帶了回來。”
    冥湮將小瓷瓶遞給夜幕辰，這顆解毒丹是他家老大的保命藥，若是被西陵那些太醫弄丟了，如何還能找得回來。
    “噗！”又一口烏血噴出，青峰頭一歪暈厥了過去。
    “老大，老大，你醒醒！醒醒……”冥湮飛身上前，扶起他嘶聲叫著。
    “將藥丸給他服下。”夜幕辰深吸了口氣，將手中的瓷瓶遞向冥湮。
    “等等。”楚亦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藥丸隻剩這一顆，王爺確定能救他？”
    冥湮遲疑著看向夜幕辰，楚公子帶著自己一日一夜四處尋醫，單憑那份辛勞足以證明他的救人之心，他說得不錯，就這麽一顆藥丸，又不是解藥，能救得了老大一次，日後呢，又該如何？
    “聽天由命。”夜幕辰鳳眸閉了閉，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
    “王爺可知這一句輕飄飄的聽天由命，或許日後再也見不到青峰了。”楚亦寒盯著麵前那道高大的身影，冷聲道。
    夜幕辰似是並不在意，挺直的後背巋然不動：“冥湮，你還在等什麽？”
    冥湮捏著瓷瓶的手微微輕顫，小小的藥丸重若千斤。他心中默念，老大，你一定要挺住，冥湮還未見過王妃呢，你說過，等找到王妃便帶我去壹家歡吃火鍋，你可不能食言啊。
    “即便那些都是西陵做的，眼下為救青峰，王爺也不該放棄一線希望。”楚亦寒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冥湮的胳膊。
    夜幕辰眸光一冷：“他是本王的人，本王知道如何做，冥湮，動手。”
    “是。”冥湮不敢再耽擱，側頭看向楚亦寒，“楚公子，請放手。”
    楚亦寒喉結上下滑動，似是在極力隱忍，看向陷入昏迷麵色灰敗的青峰，大手無力地鬆開。
    罷了，既是他執意如此，自己又能如何？自古帝王家多無情，夜幕辰又怎會是例外？
    藥丸服下，屋子裏一時陷入沉默，夜幕辰踱步到外間在書案前坐下，端起茶盞呷了一口。
    茶已然涼了，滑入喉間，清香不在，帶著幾分澀澀的苦。
    那年，他從邊關回京路上，救下被人追殺身受重傷的青峰，自此成了他的貼身侍衛，九年間，跟隨他一路邊關征戰，受過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後秘密組建赤影，親自訓練二十四騎，為他出生入死，風裏來雨裏去。
    以往他並不覺得這些有什麽，這本就是一個侍衛該做的，拿著朝廷俸祿，就該為皇家做事。
    直到認識可兒，看著她和婢女相處情同姐妹，潛移默化間不知什麽時候他的思想慢慢開始轉變，與青峰淩雲倉木同桌用膳，竟然並不排斥。
    “老大，醒了醒了醒了！！！！！！！”
    屋內傳來冥湮帶著顫音驚喜的低呼，夜幕辰捏著茶盞的大手緩緩鬆開。
    “這一次他撿了條命，下次呢？”楚亦寒從裏間踱步出來，看了眼悠然喝茶的夜幕辰，拋下一句話，轉身欲關門出去。
    “看好祈安，她少一根汗毛，本王唯你是問。”夜幕辰鳳眸眯了眯，疲憊的眼底劃過一絲慍怒。
    楚亦寒腳步一頓，轉頭對上他幽冷的眸光：“睿王若是不放心，在下這就將郡主送來此處。”
    當初自己就不該一時心軟，將大雪中孤身一人前來西陵的女子帶回家，更不該知道祈安郡主的身份還將她繼續留在身邊。
    可若是不將她留在身邊，總不能任由她在西陵獨自闖蕩吧？東睦郡主若是在西陵出了差池，他楚亦寒這輩子怕是都別想安生了。
    那日將她帶來此處與睿王見麵，本想著她定能留下來，祈安卻以帕爾朵與阿裏婭若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定然會對她下手來要挾夜幕辰為由，又回了原先的住處。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夜幕辰放下茶盞，厲眸微微眯起，聲音低沉暗啞，卻透著無形的威壓。
    若不是祈安偷偷跟他說了皇姐有意讓這小子做姑爺，求他務必成全，他又豈會放心將自己唯一的甥女交給外人照看？他堂堂睿王，龍潭虎穴都敢闖，又如何會懼怕那兩個女人？
    楚亦寒微怔，眸光不自覺避開，深吸了口氣一撩衣袍跪地：“草民不敢。”
    “過幾日，本王會讓人送她回去。”夜幕辰呷了口茶，眸光落在桌案邊青花瓷筆洗上，淡淡地道。
    楚亦寒低垂的眼簾下，眸光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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