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賤種，本宮倒是低估了她。”欣貴妃的聲音瞬間冷了幾分，隨即又轉為低喃，“那時她和朵兒還未出生，除了奶娘你與本宮，知曉此事的皆已化為枯骨，就連璃妃那個賤人也毫不知情，小賤種又如何知道？除非……”
    “哐當。”重物倒地的聲音，“老奴對娘娘的衷心，天地可鑒。”
    “奶娘，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哎呦。”
    “娘娘，您快躺下，小心動了胎氣。”
    二人敘話，以防隔牆有耳，早已屏退了一眾值守，殊不知，還是被人聽了去。
    借著混亂，一道黑影悄然飛起，幾個縱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夜幕辰才一進院子，青峰疾步迎上來：“爺，屬下備了浴湯。”
    “嗯。”夜幕辰輕應了聲，邊走邊扯下身上的披風。
    屏風後，嫋嫋白霧緩緩升騰，加了藥草的浴湯熱氣彌漫，夜幕辰微閉著鳳眸，三千青絲漂浮於水麵，白皙的肌膚映上淡淡緋紅。
    疲憊自身體一點點抽離，意識漸漸模糊，仿若身處雲端，浮浮沉沉不知飄向何處。
    青峰提著熱水進來，側耳細聽，未聞水聲，知是王爺睡著了，雖不忍叫醒他，卻又擔心水冷受涼。
    遂隔著屏風低聲問：“爺，要不要加些熱水？”
    “不必。”夜幕辰的聲音自屏風內傳出，低沉中帶著幾分慵懶。
    “是。”青峰頷首，拿了衣袍與布巾搭在屏風上。
    他家王爺不喜人近身，沐浴穿衣從不讓人侍奉，就連他這個貼身侍衛都不行。
    “嘩啦啦。”清晰的水聲自屏風內傳出，搭在上麵的布巾衣袍被先後抽走，“那邊可有發現？”
    “九公主似是還在昏睡，五個太醫接連進去，一直未見出來。”青峰怔了一瞬，躬身答道。
    隔著屏風，隻聞布料摩擦，悉悉索索的穿衣聲。
    青峰心中暗自歎了口氣，西陵九公主絕不似表麵看上去那般簡單，柔弱的外表怕都是偽裝，真不知王爺對她的事為何如此上心？
    “讓人盯緊了，那邊有任何消息及時告知本王。”夜幕辰從屏風後踱步出來，墨發如瀑散在肩頭，披在身上的外袍隨著走動銀光爍爍，雪白中衣更稱得他風姿秀逸俊美絕倫，猶似畫中謫仙。
    “是。”青峰躬身，將一碗冒著熱氣的奶茶遞上。
    卸去一身疲憊，夜幕辰麵上的冰寒散去不少，眉宇間柔和了幾分，接過奶茶小口地喝著。
    “爺，您可還記得阿赤那個師弟？”青峰欲去鋪床，忽地想起什麽，停下腳步，“屬下剛剛看著他進了八公主府。”
    今夜探查九公主府，除了見到幾名太醫急匆匆進去，並未發現有什麽異常，正欲返回時，卻忽見一道黑影鬼鬼祟祟越過高牆。
    黑暗中看不清麵容，隻隱約看出那人身材矮小，似是從哪裏見過，他一路跟著，竟是跟到了八公主府，那人並未走正門，而是繞到後牆一躍而入。
    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熟悉的身影同一個地方，此人也是這般進入了八公主府。
    也不知王爺還在不在裏麵，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瞧瞧，忽聽牆內有人喝了聲：“什麽人？”
    “自己人。”那人聲音壓得很低，青峰耳力極好，還是聽到了那個名字。
    夜幕辰劍眉微蹙薄唇緊抿，似是在腦海中搜索著記憶：“非野？”
    化身沐雲離開西陵前，阿赤曾帶人埋伏在路上，欲至他們於死地，喚阿赤師兄的瘦小男子，與孟準相熟，後得知是九公主府的侍從非野。
    那時一門心思係在尋找可兒上，無意理會旁的，非野幫著阿赤截殺他們時，便已知阿赤背主，如今非野做出同樣的舉動，倒是出乎意料，莫不是在給自己尋找後路抑或是被帕爾朵收買了？孟準帶有人皮麵具的消息是他泄露出去的？
    “不必管他。”夜幕辰扯下外袍朝著大床走去，“孟準死了，他那主子自會清理門戶。”
    “死了？”青峰詫異地脫口道，“九公主昏迷，難不成是因為此事？”
    那夜見孟準在宮牆外猶豫之時，應是便已料到了前路凶險萬分，在他躍入宮牆的一瞬，怕是已下了赴死的決心，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他的死也並非在意料之外，皇宮豈是那般容易進出的？
    隻是，王爺讓人傳出消息誘使孟準入宮，是高估了他的能力，還是刻意為之？冥湮慘死，加上花溪峪那麽多條人命，九公主是罪魁禍首，作為她的幫凶，孟準死有餘辜。
    “明日本王去一趟惡人穀，你繼續盯著九公主府。”夜幕辰仰躺在大床上，微闔著鳳眸淡淡地道。
    “爺，屬下隨您一道去。”青峰上前一步，單膝跪地，眼底滿是擔憂。
    那惡人穀地處懸崖之下險峻至極，上一次赤焰的人怕打草驚蛇，隻是跟著孟準到崖邊，後暗中打聽才知道那個地方名為惡人穀，據說穀主凶惡殘暴，有人親眼見過他生食人肉挖心喝血，三五十裏的百姓無不聞之色變。
    “還要本王再說幾次，你身上的傷未愈，不得動用內力。”夜幕辰眉間凝起深壑，不悅地沉聲道。
    “屬下的傷已然無礙了。”青峰急急道。
    “按本王說的做。”
    夜幕辰翻轉過身子，不再理會他。
    青峰知道王爺主意已定，不敢再多言，踟躕良久，才帶著一臉擔憂退了出去。
    窗外夜色如墨，屋內隻燃了一根蠟燭，搖曳不定的燭光忽明忽暗，帕爾朵鐵青著臉，眼底盛滿慍怒，“你當真是嫌命太長了？要是想死本公主不介意立時送你上路。”
    這個該死的老鬼，全府上上下下都在找他，就差將整個公主府掘地三尺了，更可氣的是昨夜去往生閣尋他的五個人，竟是隻回來了兩個，進去的三人竟是被活活嚇死了。
    這老鬼雖說得輕描淡寫，裏麵到底有什麽，竟是那般可怖麽？腦海中忽地閃過阿赤從往生閣出來時瘋癲的樣子，不由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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