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站在鏡子前，水珠從指尖滑落，在台麵上洇出一攤深色的印子。
    蘇悅還在問話，她沒接。嘴唇動了動，喉嚨裏卻像塞著一團棉花，發不出聲。
    “我隻相信事實。”她終於說出口，聲音輕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
    蘇悅沉默了幾秒，腳步聲在瓷磚上輕輕響起，接著是門鎖轉動的聲音。
    林晚閉上眼，額頭抵著鏡麵，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清醒了些。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像是有人拿鈍器敲打她的顱骨。昨晚連續用了三次“心靈洞察之鏡”，整個人已經快散架了。
    但她不能倒下。
    她撐著牆慢慢站直身子，指節泛白。
    鏡子裏的女人眼神依舊淩厲，隻是眼下浮著一層青灰，像是夜裏的霧氣。
    晨光透過百葉窗斜切進來，在桌麵上投下細長的影子。林晚坐在辦公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邊緣。杯子還溫著，她一口都沒喝。
    敲門聲響起。
    “林姐？”門外傳來李楠的聲音，有些遲疑，“會議快開始了。”
    “進來吧。”
    門開了，李楠走進來，目光掃過她眼角的浮腫，眉頭皺了一下：“你昨晚……又沒睡？”
    她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眯了一會兒。”
    李楠張了張嘴，最後隻是點了點頭：“大家都在等你。”
    她起身時動作比平時慢了許多，扶著桌角穩住身形才邁步。腳底有點虛，但還能撐得住。
    推開會議室門的瞬間，空氣仿佛凝住了。
    所有人都轉頭看她，眼神裏有擔憂、有遲疑，還有藏不住的緊張。
    她走到主位坐下，翻開資料，語氣平穩：“先通報最新輿情進展。”
    市場部負責人清了清嗓子：“三家合作方還沒恢複信任，另外兩家中立的企業也發來質詢函。負麵報道還在擴散，幾家媒體開始質疑我們項目數據的真實性。”
    “趙銘那邊呢？”
    “他今天上午出現在城南一家公關公司總部，疑似和幕後的人見麵。”
    林晚點點頭，目光掃過眾人：“我們要一份完整的澄清報告，同時啟動數據溯源計劃。”
    “林姐。”李楠忽然開口，語氣有些猶豫，“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我可以先主持。”
    “不用。”她打斷他，語氣堅定，“我還能撐得住。”
    李楠看著她，沒再說話。
    會議繼續進行，氣氛比以往沉悶許多。
    林晚時不時揉著太陽穴，視線偶爾模糊，但她始終挺直脊背，不肯露出一絲軟弱。
    會議結束後，人陸陸續續走了。
    隻剩她和蘇悅。
    “你還想問我什麽嗎？”林晚先開口。
    蘇悅站在門口，背對著光，臉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我隻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還把我當朋友。”
    林晚的手指頓了頓，抬頭望向她。
    “我隻相信事實。”她重複了一遍。
    蘇悅的眼神暗了下去，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原來如此。”
    她轉身要走，卻被林晚叫住。
    “蘇悅。”林晚的聲音低啞，“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做了什麽，我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
    蘇悅停頓片刻，輕輕點頭：“好。”
    她走出去，留下一道淡淡的剪影。
    林晚靠在椅背上，閉上眼，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對蘇悅的信任正在一點點崩塌。
    可她還沒準備好麵對真相。
    為了確認是否還有其他人有問題，林晚決定再試一次“心靈洞察之鏡”。
    她環顧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後，悄悄閉上眼，將意識沉入能力之中。
    刹那間，一股強烈的暈眩感襲來。
    視野混亂，情緒波動如潮水般湧來，幾乎將她吞沒。
    她咬緊牙關，強行穩住心神，試圖鎖定某個人的情緒波動。
    可這一次，能力開啟的時間比以往短得多。
    僅僅幾秒鍾，她的意識就被猛地拉回現實。
    她踉蹌著扶住牆壁，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呼吸急促而紊亂。
    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
    “別太貪心。”那個陌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猛地睜開眼，四下無人。
    靠著牆慢慢滑坐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
    不能再用了……
    她心裏清楚，自己已經到了極限。
    可她還有太多事要做。
    “林姐！”李楠衝進辦公室時，正好看見她靠在牆邊，臉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連忙上前扶住她：“你怎麽了？！”
    “沒事。”她努力讓自己站直，“隻是有點累。”
    “你到底在硬撐什麽？”李楠的聲音帶著焦急，“你最近連覺都沒睡，身體早就透支了！”
    林晚笑了笑，眼神卻依舊堅定：“我不能停下。”
    李楠看著她，眼眶有些紅：“如果你倒下了，我們怎麽辦？”
    她沒有回答。
    隻是緩緩鬆開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到辦公桌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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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幫我準備新一輪策略會議。”她輕聲道，“我要親自布置任務。”
    李楠咬緊牙關，最終隻能點頭。
    他知道，林晚一旦決定了的事，誰都攔不住。
    夜色降臨，辦公室裏隻剩下一盞燈亮著。
    林晚獨自坐在角落，閉目養神。
    她太累了，累得幾乎睜不開眼。
    可腦海中卻不斷閃回前世的畫麵——
    她被人陷害，孤立無援，最後倒在血泊中，眼神裏滿是不甘和絕望。
    重生之後，她發誓要複仇。
    可現在的她，真的還是當初那個想要守護正義的自己嗎？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如果她現在停下，所有努力都會白費。
    她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疼痛讓她清醒。
    她必須繼續前行。
    哪怕代價是自己的身體，甚至是靈魂。
    “林姐。”李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會議準備好了。”
    林晚睜開眼，露出一個虛弱卻堅定的笑容。
    “走吧。”
    她站起來，步伐緩慢卻堅定。
    她知道，這一戰還沒有結束。
    而她，隻能繼續撐下去。
    直到最後一刻。
    直到真相揭曉。
    直到她親手，把過去的一切都還回去。
    她走進會議室，燈光刺眼，照得她一時睜不開眼。
    可她還是邁步向前，毫不猶豫。
    就像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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