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屏幕的藍光映得她臉色發青。代碼流過視網膜時像是某種活物，扭動著鑽進她的太陽穴。她猛地合上終端蓋子，金屬撞擊聲在密閉空間裏炸開。
    “不是巧合。”她咬住後槽牙，喉結上下滾動，“趙銘留下的東西，根本就不是為了攔我們……是開門的鑰匙。”
    蘇悅靠在牆邊，指甲在臂彎上劃出幾道白痕：“你是說他早就——”
    “比知道還早。”林晚起身時撞翻了水杯，褐色液體在地板縫裏滲成不規則圖形，“他是中間人。”
    李楠把臉貼到顯示器前，鼻尖幾乎要碰到熒光：“這串協議……我在‘幽影’計劃的殘檔裏見過。”他頓了頓，手指關節哢哢作響，“那幫瘋子搞意識屏蔽的時候，連軍方都管不住他們。”
    “幽影？”蘇悅嗤笑一聲，卻聽見自己喉嚨發緊，“聽著就像會拿活人做實驗的名字。”
    “就是拿活人做的。”李楠直起身，後頸浮起一層冷汗，“他們想造出能反製心靈讀取的裝置，結果被上麵勒令銷毀。可現在看來——”他敲了敲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有人偷偷留下了火種。”
    林晚盯著終端角落的微縮標記，那是用十六進製編碼刻進去的簽名。她突然感覺後腦一陣刺痛，像有冰針順著脊椎往上爬。俘虜腦中的屏障、那些扭曲的神經脈衝圖譜、還有趙銘最後那個眼神——所有碎片哢地拚進凹槽。
    “所以。”她扯下束發的皮筋，重新紮頭發的動作帶著某種儀式感，“我們現在麵對的不是裝備精良的對手，是掌握我們思維漏洞的獵手。”
    “操。”蘇悅一腳踢飛腳邊的空罐頭，易拉罐撞在鐵門上發出哐啷巨響，“我們連對方長什麽樣都不知道，人家已經把我們的腦溝回摸熟了。”
    林晚走到桌邊，三張照片散亂地攤開著：趙銘在實驗室的證件照、夜襲中拍到的模糊身影、以及某個地下拍賣會的貴賓編號牌。她抽出一支紅筆，在編號牌背麵畫了個圈。
    “那就換節奏。”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從今天開始，我們要讓他們以為我們在犯錯。”
    ……
    安全屋的百葉窗漏進幾縷晨光，在桌麵織成斑駁的網。林晚把行動計劃推到桌子中央，紙角蹭過蘇悅手背。
    “第一階段切斷信號源。”她用鋼筆尾端敲了敲衛星定位器，“第二階段放餌——我建議用老城區廢棄變電站做誘餌點，那裏電磁幹擾嚴重，適合布置陷阱。”
    “你打算親自引他們出來？”李楠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金屬，“他們已經有反製手段。”
    “正因為有。”林晚摘下耳後的微型接收器，皮膚上留下一圈泛紅的壓痕，“我才要讓他們相信，這是個送上門的機會。”
    空氣凝滯了幾秒，隻有牆上掛鍾的齒輪在哢嗒作響。蘇悅忽然抓起自己的戰術手套，用力往掌心拍。
    “好。”她嗓音發啞，“我跟你去。”
    李楠沉默著點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槍套扣環。
    林晚看著兩人，喉間泛起一股鐵鏽味。她轉身打開通風口，潮濕的夜風卷著遠處教堂的鍾聲湧進來。
    ……
    清晨五點十七分，林晚蜷在陽台欄杆上，膝蓋抵著生鏽的鐵架。信號發射器在掌心微微發熱，像顆正在冷卻的心髒。她想起重生那天也是這樣坐在窗台，隻不過那時手裏攥著的是第二天的會議紀要。
    身後傳來腳步聲，但沒等她開口，蘇悅先說了話。
    “我查過你檔案裏的死亡記錄。”她的影子斜斜切過林晚的側臉，“車禍現場有段行車記錄儀視頻，拍到了你最後的表情。”
    林晚的手指在發射器邊緣摩挲，塑料殼被磨掉一小塊漆。
    “你當時笑了。”蘇悅聲音陡然拔高，“那種快死的人不該有的笑。”
    林晚緩緩垂下眼瞼。記憶像倒帶的膠片在眼前閃現：刺目的車燈、方向盤的劇烈震動、還有胸腔裏突然炸開的灼熱——那一刻她確實笑了，因為終於看清了趙銘瞳孔深處閃爍的暗碼。
    “現在輪到他們看不清我的表情了。”她按下發射鍵，金屬按鍵彈起時發出清脆的哢噠聲。
    東南方向的地平線開始蠕動。監控屏上的紅點如癌細胞般擴散，李楠的呼吸聲在通訊頻道裏變得粗重。
    “準備。”林晚將備用終端插進加密槽，數據流湧入視網膜的瞬間，她看見時間軸出現裂痕——某個坐標點的鍾表指針正在逆向旋轉。
    機械運轉的嗡鳴從三個街區外傳來，像一群饑餓的蜂群。李楠調出紅外成像畫麵，五個紅色輪廓正沿著排水管道向上攀爬。
    “讓他們靠近。”林晚調整耳麥位置，金屬觸點硌得耳後生疼，“等他們以為自己贏了的時候——”
    她突然停住。終端屏幕閃過一串異常波形，那是不屬於這個時空頻率的脈衝信號。某種冰冷的認知順著脊椎爬上後頸：這場狩獵，從來就不隻是人類之間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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