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層厚重的紗，將整座廢棄園區裹得嚴嚴實實。風穿過鏽蝕的管道縫隙，在金屬表麵刮出尖銳的嗚咽。
    林晚站在一棟舊辦公樓前，手指輕輕摩挲著背包側袋裏的注射器。那是她最後的一劑鎮定劑，用來緩解“心靈洞察之鏡”帶來的精神反噬。她的太陽穴還在隱隱作痛，仿佛有細小的針在緩慢地刺入顱骨。
    陸離已經按照計劃繞到後門，負責監控周然的動向。而她，則要親自完成這次接觸。
    周然是個聰明人，也是個謹慎的人。他最近頻繁訪問的那個私人郵箱，經過追蹤發現注冊地就在園區東區的一間公寓裏。那不是他的住處，而是他用來避人耳目的中轉站。
    林晚深吸一口氣，推開樓門。
    樓梯間的燈早就不亮了，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光束掃過斑駁的牆麵和斷裂的扶手。三樓，304房門緊閉，門把手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金屬鈴鐺——是暗號，說明屋內有人，但尚未察覺異常。
    她敲了三下，停頓兩秒，再敲兩下。
    門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隨後門開了一條縫。
    “你不是約好的人。”周然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警惕。
    “我比他們更重要。”林晚沒有寒暄，直接邁步進去，“而且，我知道你在猶豫什麽。”
    周然沒有關門，反而退後一步，手藏在身後。他的眼神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渙散，像是長時間缺乏睡眠，又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
    林晚在他對麵坐下，目光落在茶幾上的一張照片上。照片裏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眉眼溫柔，笑容很淺。
    “你的妻子？”她問。
    周然的眼神猛地一縮。
    “你們已經死了一個人。”林晚緩緩道，“你不該再讓自己成為下一個。”
    空氣瞬間凝固了幾秒。
    “你怎麽知道這件事？”周然終於開口，聲音裏多了幾分戒備。
    “因為我也在逃命。”林晚看著他，“趙銘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泄密的人，尤其是你這種掌握資金流向的關鍵人物。”
    周然沉默了很久，最終歎了口氣，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角。外麵是一片漆黑，隻有遠處廠區的探照燈偶爾掃過，照亮他半邊臉。
    “你到底是誰？”
    “一個不想死的人。”林晚回答，“也是一個想搞清楚‘藍焰計劃’真相的人。”
    周然盯著她看了很久，忽然低聲笑了一下“你知道嗎？組織內部已經開始互相懷疑了。‘推進派’認為我們這邊有人泄露了數據，而‘終止派’則覺得軍方在背後操控一切。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最清醒的那個人。”
    “其實誰都不清醒。”林晚接過話，“因為他們都忘了，真正的敵人從來都不是彼此。”
    周然沒有接話，隻是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慢慢喝了一口。
    林晚知道，這是最好的時機。
    她緩緩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心靈洞察之鏡”悄然開啟。
    三十秒的時間，足夠看清一個人最深處的情緒波動。
    她看到了混亂、恐懼、憤怒，還有一絲……掙紮。
    畫麵快速閃現一間封閉的房間，幾個模糊的身影圍坐在會議桌前，有人低聲說“如果‘終止派’不妥協，我們就隻能清除他們。”
    這不是假消息，而是真實存在的威脅。
    林晚的心跳微微加快。
    她收起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喝了口茶，掩飾眼底的波瀾。
    “你覺得，他們會先對誰下手？”她問。
    周然放下杯子，指節輕輕敲擊桌麵“我。”
    林晚點頭“所以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繼續假裝忠誠，等他們找上門；或者，幫我們製造一場內亂。”
    “你們想要什麽？”他問。
    “信息。”林晚坦然道，“以及，讓趙銘開始懷疑自己的位置。”
    周然笑了，這次笑得很輕，也很冷“你真以為，趙銘是個容易動搖的人？”
    “我不需要他動搖。”林晚平靜地說，“我隻需要他開始懷疑別人。”
    夜風吹進來，窗簾輕輕晃動。周然看著窗外，良久才開口“我可以幫你，但有個條件。”
    “你說。”
    “我要活著離開這裏。”
    林晚看著他，鄭重地點頭“隻要你配合，我會讓你活著走出去。”
    他終於露出一絲放鬆的神情，轉身從抽屜裏拿出一張u盤，放在桌上推了過來。
    “這裏麵是過去三個月的資金流向記錄，包括一筆秘密撥款，用途不明。我相信你能從中找到你想知道的東西。”
    林晚拿起u盤，放進夾層口袋裏。
    “謝謝。”她說。
    “別謝得太早。”周然靠回椅背，語氣低緩，“你剛才看我的時候，是不是用了什麽特殊能力？”
    林晚的手指微微一頓。
    她沒想到他會察覺。
    “我隻是……擅長觀察。”她淡淡一笑，起身準備離開，“下次見麵，我會帶來下一步計劃。”
    周然沒說話，隻是目送她走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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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握住門把手的一瞬間，他忽然開口“x127是誘餌。”
    林晚的手指僵了一下。
    但她沒有回頭，隻是輕輕笑了笑“我不是誘餌。”
    門開了，夜風灌入。
    她走了出去。
    林晚沿著來時的路返回，腳步輕穩，卻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剛才那一瞬，周然已經對她產生了懷疑。但他並沒有揭穿她，也沒有立刻報警或通知組織。這說明，他在權衡。
    而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在拐角處停下，摸出手機給陸離發了個信號。
    很快，陸離從另一側的小巷走出，臉色略顯疲憊“我查了他的社交圈，最近確實有多次異常通話記錄，還有幾次加密郵件往來。”
    “他已經在動搖。”林晚將u盤遞給他，“把這個交給技術組，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陸離接過，皺眉看著她“你臉色不太好。”
    “用了一次金手指。”她揉了揉太陽穴，“有點累。”
    “你明知道自己還沒恢複……”
    “我沒時間恢複。”她打斷他，語氣堅定，“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關鍵。趙銘的態度已經開始變化，我們必須趁熱打鐵。”
    陸離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頭“那你至少休息一下，我去安排後續的事。”
    “好。”林晚靠在牆邊，望著頭頂破碎的月亮。
    她知道，這場棋局，才剛剛開始傾斜。
    而她，正在悄悄推動它走向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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