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防線鼓舞迎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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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照的餘暉被遠處倉庫的輪廓切碎,灑在陸離肩頭時已褪成灰藍色。他站在防線中央,膝蓋以下沾滿塵土,右手握著一把半舊的戰術匕首,刀柄上纏著磨損嚴重的防滑布條——那是林晚臨行前塞給他的,說“萬一近身搏鬥能保命”。他沒問為什麽,隻點頭收下,像接過某種無聲的承諾。
    此刻,那布條正隨著他每一次呼吸微微顫動。
    防線前的空氣仍在震顫,不是能量波,而是人心。幾個小時前,林晚突破敵人阻攔的消息由一名偵察隊員帶回,聲音嘶啞卻清晰:“她進去了。”沒有多餘的話,但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一瞬,像是幹涸的河床終於等來第一滴雨。
    可希望不是止痛藥。神秘能量仍在侵蝕,有人開始出現幻覺,有人手指發麻握不住武器,還有人低聲念著家人的名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陸離知道,不能再等。
    他深吸一口氣,把匕首插回腿側鞘中,一步步走到最前排。這裏躺著一個剛醒來的隊員,臉色蒼白如紙,卻還試圖撐起身體。陸離蹲下,手掌按在他肩上,力道不大,卻穩得像釘入地麵的樁。
    “傷員都安置好了。”他說,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穿透風聲,“在東側廢墟三層,有水,有藥,蘇悅親自守在那裏。”
    那隊員怔住,眼眶突然紅了。
    陸離沒停,站起身,環視一圈疲憊的臉:“林晚已經突破重圍,正在接近核心。我們不是孤軍,她在前麵為我們撕開一條路。現在輪到我們守住這條命脈。”
    沒人說話,但有人握緊了拳頭,有人挺直了背脊。
    他繼續道:“我不是什麽英雄,也不懂什麽大道理。我隻知道,如果我們現在鬆手,她前麵吃的苦、流的血,全都白費了。”
    風吹過斷裂的鋼筋,發出低沉的嗚咽。遠處敵陣方向隱約傳來腳步調整的聲音,節奏變了,不再是無休止的壓迫,而是一種……等待。
    陸離沒提這點。他不能讓隊員覺得敵人也在怕。
    “你們記得自己為什麽站在這裏嗎?”他問,不是質問,是提醒,“不是為了送死,是為了活著回去,見想見的人,做沒做完的事。”
    一名年輕隊員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可這能量……它讓我們連站都站不穩。”
    陸離看向他,目光沉靜:“那就別讓它進腦子。”
    他走到那隊員身邊,蹲下,示意對方伸出手。兩人掌心相貼,陸離閉眼,緩慢呼吸,引導對方跟著節奏吸氣、屏息、呼出——三次循環後,那隊員的手不再抖。
    “集中精神,不是對抗,是過濾。”陸離睜開眼,“它想攪亂你的心神,你就偏偏清醒。它想讓你害怕,你就偏偏笑。”
    有人真的笑了,帶著淚。
    他們開始彼此搭肩,圍成小圈,像小時候玩的遊戲。有人低聲哼起歌,調子不準,卻帶著溫度。陸離沒加入,隻是站在外圍,看著這群曾瀕臨崩潰的人一點點找回自己的節奏。
    就在這時,天邊一道光掠過。
    極短,極淡,像是雲層裂開一道縫隙,漏下一縷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光。陸離眼角餘光捕捉到,心頭一緊,卻沒有喊出來。他知道,有些事不能說破,尤其在人心剛穩的時候。
    他轉身走向防線邊緣,腳步比剛才輕快幾分。不是放鬆,而是確認——他們扛住了最艱難的一段。
    一名隊員忽然低呼:“我的刀……在響。”
    陸離回頭,看見那人舉著一把家傳短劍,劍身泛著微弱的銀光,嗡鳴聲如同蜂翼震動。這不是能量反應,更像是某種共鳴。那隊員自己也愣住,下意識看向陸離。
    陸離沒解釋,隻說:“留著,說不定有用。”
    他重新站定,目光掃過整條防線。隊員們雖仍疲憊,但眼神不再渙散。他們知道後方安全,知道林晚已在行動,也知道彼此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敵人發動了新一輪試探性進攻,規模不大,卻密集。陸離迅速調整站位,將體力尚可的隊員前置,體力透支的退至二線支援。他本人始終站在最易受衝擊的位置,像一塊盾牌。
    戰鬥持續了近二十分鍾,節奏越來越快。敵人的攻擊方式變了,不再是單一的能量衝擊,而是夾雜著心理幹擾——幻象、噪音、甚至模擬熟人的聲音呼喚名字。幾個意誌薄弱的隊員再次動搖,手指摳進泥土,額頭滲血。
    陸離衝到其中一人身邊,單膝跪地,抓住他的手腕:“聽著,你現在感覺到的都不是真的。你媽昨天打電話說,等你回去就給你燉雞湯,記得嗎?”
    那人猛地抬頭,眼中有淚:“……記得。”
    “那就記住這個。”陸離鬆開手,拍拍他肩膀,“別讓假東西騙走你真想回去的日子。”
    那人點頭,咬牙站起,重新握緊武器。
    防線沒有崩潰,反而在一次次衝擊中變得更加緊密。他們學會了在混亂中尋找彼此的聲音,在黑暗裏辨認同伴的呼吸。那種凝聚力,比任何戰術都有效。
    陸離站在高處一塊殘垣上,望著遠方倉庫的方向。那裏依舊寂靜,沒有爆炸,沒有光芒,隻有風吹過鐵皮屋頂的單調聲響。
    但他能感覺到。
    林晚還在前進。
    她的腳步聲不在耳邊,卻落在他心上。
    他低頭,看見自己左手虎口處有一道新劃傷,血跡未幹。剛才替一名隊員擋開飛濺的碎石時留下的。此刻血順著指縫往下淌,滴落在腳邊一塊焦黑的地磚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他沒去擦。
    遠處,敵人陣營再次出現異動。幾個身影悄然脫離主陣,朝著防線左側迂回移動。動作隱蔽,但陸離看得清楚——他們不是進攻,是在布設什麽。
    他不動聲色,悄悄對身旁一名偵察隊員點頭示意。那人會意,迅速隱入廢墟陰影中去查探。
    陸離依舊站著,像一座不動的山。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還沒結束。
    但至少此刻,他們守住了這條線。
    隊員們陸續恢複戰鬥力,有人開始主動發起反擊,有人用身體擋住即將倒塌的掩體,有人把最後一瓶藥劑遞給更需要的人。
    陸離看著這一切,喉結動了動。
    他沒有笑,也沒有說什麽鼓舞的話,隻是把右手伸進衣兜,摸到一枚冰冷的徽章——那是林晚突破敵人時順手帶走的,後來托人轉交給他。他說不清它有什麽意義,隻知道她留下的東西,一定有用。
    他把它攥在掌心,指尖感受到那古老紋路的起伏,像心跳。
    風更大了,吹起他額前汗濕的發絲。
    他忽然覺得,這場戰鬥或許真的能看到盡頭。
    不是因為敵人變弱,而是因為他們變強了。
    不是靠力量,是靠人心。
    他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麽,忽然聽見一聲極輕微的金屬落地聲。
    低頭一看,是剛才那把家傳短劍,從隊員手中滑落,砸在水泥地上,發出清脆一響。
    劍尖朝上,正對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