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指尖在石地上劃出一道血痕，指腹壓著那道濕熱的印記，用力一碾。痛感像針，紮進麻木的神經末梢。她眨了眨眼，視線從一片猩紅中抽離——沒有高樓，沒有墜落，沒有趙銘站在窗邊簽字的側臉。那些畫麵碎了，像被風吹散的灰燼。
    她還跪在祭壇內，後背抵著冰冷石壁，呼吸粗重。蘇悅躺在三米外，臉色蒼白，左肩的血浸透布條，一滴一滴落在地麵。其他隊員散落在各處，有人蜷縮著抱頭，有人伏在地上不動。敵影懸浮在石柱上方，黑霧纏繞，符文隨它的呼吸明滅。
    幻影退去了，可空氣裏仍有波動。林晚能感覺到，那種低頻的震顫還在地麵遊走，像是某種信號的餘波。她抬起手，掌心裂口又一次崩開，血順著指縫滴落。她沒去擦，隻是盯著那滴血落地的方向。
    血珠垂直落下，可地上的影子卻微微偏移。
    她猛地意識到不對。剛才看到的幻象裏，血是向上飄的，像被無形的手牽引。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回想每一個細節——母親葬禮上雨滴逆升，隊友自燃時火焰向下蔓延。所有畫麵都違背重力，違背常理。這不是真實的攻擊，是精神誘導。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這一次，她沒有立刻開啟“心靈洞察之鏡”，而是先將符文核心貼在胸口，借著那點微弱的溫熱穩住心神。三分鍾前她剛用過一次，現在再開，精神會像繃到極限的弦。
    但她必須看。
    她凝視地麵符文，雙眼驟然聚焦。視野撕裂，一層透明的能量網浮現眼前。那些幻影並非來自敵影本身，而是由地麵陣列共振生成，像是鏡子反射出的倒影，不斷複製她最深的記憶碎片。能量源在腳下，不在空中。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手指摳進石縫，借力撐起身體。膝蓋發軟，但她沒停。一寸一寸爬向蘇悅，每動一下，肋骨就像被鐵鉗夾住。她將符文核心輕輕按在蘇悅心口，釋放出一絲淨化能量。
    蘇悅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
    “別看四周。”林晚聲音沙啞，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現在是幾點？”
    蘇悅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回答我。”林晚盯著她的眼睛，“你穿什麽鞋？”
    “七點……帆布鞋。”蘇悅終於開口，聲音微弱。
    “對。你現在在祭壇裏，我和你在一起。剛才看到的都是假的。”林晚握緊她的手腕，“記住這個感覺，別讓幻象再進來。”
    她鬆開手，轉向其他隊員。兩名男性隊員仍跪在地上，雙手抱頭，嘴裏喃喃低語。她爬到其中一人身邊，抬手甩出一滴血，正中他眉心。那人猛地一顫，抬起頭，眼神逐漸清明。
    “聽著，”林晚壓低聲音，“那些畫麵是假的。血不會往上流，火不會倒著燒。你們現在看到的，才是真的。”
    她將符文核心放在地麵，雙手覆上。閉眼，集中最後的精神力。心靈洞察之鏡再度開啟，視野中，地麵符文的能量頻率清晰呈現——每0.8秒一次循環，峰值出現在第三拍。她記住了那個節奏。
    “等我數到三，所有人集中意念，想著同一個畫麵。”她睜開眼，聲音冷靜，“不是恐懼，是反擊。你們要記住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記住你們為什麽還在這裏。”
    沒人說話，但幾雙眼睛慢慢聚焦在她身上。
    “一。”她指尖輕敲核心表麵。
    “二。”她調整呼吸，與地麵脈動同步。
    “三。”
    她猛地將精神力注入符文核心，反向調節能量頻率。藍光自核心擴散，化作一道低頻震蕩波，貼地蔓延。地麵符文劇烈震顫，那些遊走的幻影像玻璃般寸寸碎裂，最終化作黑煙消散。
    空氣安靜了一瞬。
    林晚喘了口氣，手指仍搭在核心上。她知道這不會結束。敵影不會容忍他們一次次破局。
    果然，石柱上的符文突然劇烈閃爍，敵影雙臂猛然張開，掌心向下壓。整個祭壇劇烈震顫，地麵發出刺耳的龜裂聲。中央石柱裂開蛛網狀縫隙，赤紅光芒自縫中滲出，像是岩漿在地底奔湧。
    林晚一把拽起蘇悅，拖著她向後退。其他人也掙紮起身，踉蹌後撤。下一秒，一道裂縫在他們原站立處炸開，滾燙岩漿噴湧而出，瞬間灼燒空氣。一名隊員躲閃不及，手臂被濺到，皮膚立刻焦黑，他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高溫撲麵，退路被火線封鎖。
    林晚迅速將融合之力凝於掌心，在前方短暫凝出一道冰障，暫緩岩漿推進。她盯著地麵，目光掃過那些未被波及的石板——左側有一條狹窄通道，石麵完整，符文黯淡，沒有任何能量波動。
    她抬起手，指向那裏：“走那邊！符文未激活，是安全區！”
    沒人猶豫。她扶起受傷的隊員，蘇悅攙著另一人，隊伍艱難向通道移動。岩漿在身後蔓延，灼燒石壁，發出刺耳的“滋”聲。他們剛踏進通道，整片區域已被火海吞沒。
    林晚最後進入，轉身看向那片熾熱。敵影仍懸浮在石柱上方，黑霧翻湧，雙目猩紅。它緩緩抬手，指向他們。
    通道盡頭，一塊刻有符文的石板邊緣開始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