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的血順著指尖滴落，在石門底部的凹槽邊緣積成一小灘。那滴血並未凝固，反而被凹槽緩緩吸了進去，像是幹涸的河床吞下最後一縷水流。林晚撐在地上的手掌微微發顫，不是因為失血，而是她能感覺到，門內的某種東西醒了。
    她沒動，也沒抬頭。剛才那一躍耗盡了她最後一絲力氣，融合之力早已枯竭，符文核心在衣內微弱地搏動，像一顆即將停跳的心髒。但她不能倒。身後還有人，蘇悅的呼吸聲就在兩步之外，急促而壓抑。
    她閉了閉眼，壓下太陽穴裏翻滾的鈍痛。三次“心靈洞察之鏡”的使用限額，已在刀陣中耗盡。可現在，她必須再開一次。
    指尖用力掐進掌心，疼痛讓她清醒。她睜開眼，凝視門頂中央的“守門者之印”。視野驟然扭曲，符文表麵浮現出交錯的光軌，五重嵌套的幾何圖形緩緩旋轉，每一層都由細密的古符構成，彼此咬合，又彼此排斥。這不是簡單的鎖，而是一道活的謎題——它在呼吸，在試探，在等她犯錯。
    她忽然意識到，這門不是用來推開的，是用血與識去“回答”的。
    耳邊響起低語，不是來自任何人，而是從石門紋路中滲出的嗡鳴，像鏽蝕的齒輪在顱內轉動。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幻覺退去。剛才那一瞬，她“看”到第三重符文逆向流轉，隻要順著那條路徑輸入能量，就能解開。可那太順了，順得不像古製，倒像是誰替她寫好的答案。
    她垂下眼，盯著自己仍在滴血的手指。族中殘卷上的字句浮現在腦海：“守門者不納巧思，唯誠血可通。”不是聰明，不是技巧，是血的誠實。她忽然明白，那道虛假的解法，是門在試她——試她是否願意走捷徑，是否已被恐懼逼到投機。
    她收回目光，不再依賴“心靈洞察之鏡”。閉眼，深呼吸，將殘存的血脈之力緩緩引向指尖。她將右手食指蘸血，在掌心默寫第一重符文。不是憑記憶，而是憑感覺——那紋路與她手腕內側的印記同源，像是血脈的回聲。
    寫完，睜開眼，再啟“心靈洞察之鏡”。視野中，真實符文在心跳間隙浮現，每一次搏動，光軌亮起半瞬，隨即隱沒。她數著自己的心跳，七次之後，確認掌心所寫與真實軌跡一致。
    她鬆了口氣，冷汗順著鬢角滑下。
    “你在等什麽？”蘇悅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低而緊，“你已經站了快五分鍾。”
    “等它呼吸。”林晚沒回頭，“這門，是活的。”
    她抬起手，將符文核心貼在石門中央的圖騰上。青銅盤微震，藍光一閃，隨即被符文吞噬。她引導血脈之力注入核心，再由核心傳入石門。第一重符文環緩緩亮起，幽藍如深海。
    石門兩側的岩壁突然震動，金屬摩擦聲從地下傳來。她眼角餘光瞥見，兩道暗槽從門邊裂開，刀刃的輪廓在陰影中浮現——是新的機關，一旦解錯，刀陣將從兩側夾擊。
    她沒停。第二重符文，按“三停一進”的節奏激活。每一次輸入，都需在心跳間隙完成，逆脈而行。她的手臂開始發抖，不是因為痛，而是血脈之力被強行抽離，經脈像被砂紙磨過。
    第三重符文啟動時，腦中嗡鳴再起。這一次，她沒再看到虛假路徑，而是聽見了聲音——一個低沉的、非人的語調，直接在她意識裏響起：“你本可繞過此門，為何偏要闖？”
    她沒回答，隻是將血抹在第四重符文的起始點。那聲音笑了，隨即消散。
    第四重符文完成，整座石門開始震顫。刀槽已完全打開，數十道刃口在黑暗中泛著青光，隻等她下一步出錯。
    她深吸一口氣，將最後的血脈之力凝聚於指尖。第五重，最內層的符文環，是最小的一圈，卻布滿逆向回旋的紋路，像鎖死的齒輪。她知道，這一環，必須用“反識”去解——不是看它是什麽，而是看它拒絕什麽。
    她第三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這一次，她不再看符文本身，而是看它排斥的能量流向。視野中，一道暗紅色的虛影浮現，那是錯誤的輸入路徑，是門想讓她走的死路。她避開那道紅影，將血指尖緩緩移向符文環的斷裂點。
    就在觸碰的瞬間，石門劇烈一震。
    她猛地抽手，刀陣已啟動，兩排刀刃從岩壁中彈出，交錯旋轉，距離她的手臂不足十公分。但她沒動。她知道，剛才那一下，不是錯誤，是門在確認她的決心。
    她再次伸手，這一次，指尖穩穩嵌入符文斷裂處。
    幽藍光芒從第五重環爆發，瞬間貫穿五層結構。整座石門自中心裂開一道細縫，隨即緩緩向兩側沉入岩壁。一股寒風從門內湧出，帶著塵封千年的氣息，吹得她額前碎發貼在眉骨上。
    門後是無盡的黑暗，深處有一點微光搖曳，像是燭火，又像是眼睛。
    林晚拄地站起，左肩的傷口因動作撕裂，血順著胳膊流到指尖。她沒去擦，隻是盯著那點微光。
    蘇悅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肘部：“我們……進去？”
    林晚沒回答。她抬起右手，掌心朝上，血滴落在地，與門底的血痕連成一線。
    那血，突然開始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