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血脈激活破符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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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順著她的指節一滴一滴落在岩麵,砸出細小的暗斑。那血沒有立刻凝固,反而沿著地麵一道極細的刻痕緩緩爬行,像是被什麽牽引著向前延伸。林晚靠在岩壁上,左肩的傷口早已麻木,整條手臂像是不屬於她,垂在身側微微抽動。岩壁冰冷,濕氣滲入脊背,可她已感覺不到冷。她的世界隻剩下痛——從肩頭撕裂的皮肉,到指尖顫抖的神經,每一寸都在叫囂著崩潰的邊緣。
她低頭看了眼左手,五指蜷縮如枯枝,指甲縫裏嵌著幹涸的血塊。那是三日前被符文鎖反噬時留下的傷,當時她隻差半息就能破開第三道封印,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黑氣纏住手腕,生生將筋脈絞斷。如今那條手臂早已失去知覺,唯有在她強行催動血脈之力時,才會傳來一陣陣鑽心的刺痛,仿佛有無數細針在骨縫裏來回穿刺。
她閉了閉眼,喉間泛起腥甜,耳邊嗡鳴不止,像是有千萬隻蟲子在顱內振翅。這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觸碰符文鎖,體內的血脈印記就會被喚醒,而那印記,本不該存在於她這樣“凡人”之軀。
她抬起右手,指尖在掌心劃開一道口子。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溫熱的血湧出來,順著掌紋蜿蜒而下,滴落在她手腕內側——那裏有一枚古老的印記,形似半輪殘月,邊緣纏繞著七道細如發絲的紋路。她將血抹在印記上,刹那間,那紋路驟然發燙,像一塊燒紅的鐵貼在皮膚下,幾乎要烙穿皮肉。
她咬緊牙關,額角滲出冷汗。這印記是母親臨終前用血畫下的,說是“鑰匙”,能開啟“不該被開啟的東西”。她不懂,卻記得母親死前那一句:“晚兒,若你見它發光,便是命運回頭找你了。”
如今,它亮了。
“三步一停。”她聲音低啞,幾乎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掩護我。”
蘇悅立刻抬手示意,幾人迅速抓起地上的碎石,在她身前錯落站開。他們都是“殘脈者”——體內靈脈殘缺,無法修行正統功法,卻被某種古老契約選中,成為破封的“容器”。他們知道這一戰九死一生,可沒人退。
一塊巨石從頭頂砸落,砸在離她不到兩步的地方,震得地麵一顫,碎石濺起,劃破蘇悅的臉頰。她沒動,盯著前方懸浮的黑盒——七道符文鎖環繞黑盒,暗金紋路在其表麵流轉,那泛著幽藍微光的護盾正規律起伏著。
她知道,那是心跳。
不是機器的律動,也不是能量的波動,而是某種活著的東西,在沉睡中呼吸。她曾聽古卷殘頁上記載:“黑盒非物,乃囚心之棺。七鎖封其魂,血啟其門。”她不信鬼神,可此刻,她分明聽見那護盾深處,有低語在回蕩,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呢喃,又像是某個存在在夢中低笑。
她撐著岩壁站直,一步向前。
腳剛落地,護盾邊緣便泛起漣漪,如同水麵被風吹皺。她停下,呼吸放輕,心跳壓到最低。她知道,這護盾能感知生命波動,越是靠近,越要收斂氣息。可她的血在沸騰,印記在燃燒,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又一步,護盾波動加劇,藍光微微顫動,仿佛察覺到了威脅。
她咬住下唇,舌尖抵著傷口,疼痛讓她清醒。她不能暈,不能慢,更不能退。她身後是蘇悅,是陳岩,是那個為了替她擋下第一波反噬而斷了雙腿的少年。他們用命鋪出這條路,她必須走完。
第三步落下時,她單膝跪地,右手按上第一道符文鎖的基座。
刹那間,體內血液像是倒流,從四肢百骸被猛地抽向心髒。她的指尖劇烈顫抖,皮膚下浮現出細密的裂紋狀紋路,像瓷器上的冰裂,又像是某種古老符文在皮下蘇醒。印記滾燙,仿佛要燒穿皮肉,直烙進骨髓。
她沒收回手。
血從掌心滲出,浸入符文鎖的凹槽。那一瞬,鎖環震了一下,表麵浮起一層極淡的赤光,轉瞬即逝。
失敗了。
她喘了口氣,額頭抵在冰冷的鎖麵上,發絲黏在臉上,混著血與汗。護盾突然一縮,一道漆黑的能量波從中心迸發,直擊她胸口。她整個人被掀飛出去,後背撞上岩壁,喉頭一甜,血從嘴角溢出。
她蜷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沫。那血落在地麵,竟被一道隱沒的金紋迅速吸了進去。金紋微閃,隨即隱沒。
她盯著那痕跡,忽然笑了。
不是順著走,是逆著來。
她撐著地麵爬起,指尖摳進石縫,借力站穩。左肩的傷口再度撕裂,血順著肋骨流下,浸透衣襟。她撕下衣袖一角,浸滿掌心的血,在符文鎖前的地上畫出一道逆向符序。筆畫歪斜,顫抖不止,卻與古卷殘頁上的圖樣完全相反——那是她昨夜在昏迷中夢見的,一個穿黑袍的女人站在深淵之上,用血畫出這道符,然後對她搖頭:“正路通死,逆路通生。”
她畫完最後一筆,右手再次按上基座。
這一次,鎖環劇烈震顫,赤光由弱轉強,穩穩亮起。
第一道鎖,破。
她沒停,立刻轉向第二道。血已經不夠,掌心的傷口開始結痂,她咬破舌尖,將血噴在掌心,再次按上。鎖環排斥更強,她感覺自己的心跳被強行拖慢,血液黏稠得幾乎不動,像是在逆流的河中掙紮前行。護盾感應到異常,猛地釋放一波精神衝擊,她的視野瞬間發黑,耳朵裏像是有鐵針來回穿刺,顱內仿佛有無數根線被猛地拉緊。
她用頭撞向旁邊的石柱。
劇痛讓她睜眼。視線模糊,但她看清了——第二道鎖,亮了。
她靠著石柱滑坐倒地,大口喘息。肺像破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她低頭看自己的手,皮膚已經開始泛灰,像是被霜雪覆蓋。她知道,這是血脈枯竭的征兆。每破一道鎖,她就離“死”更近一步。
第三道。她咬牙站起,指尖劃破手腕,將血抹在鎖基上。這一次,護盾劇烈震蕩,藍光翻湧如潮。她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抽離,眼前閃過無數畫麵——母親死在血泊中,父親跪在祠堂前自斷一臂,她七歲那年在井邊看見水底浮出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她猛地甩頭,將幻象驅散。
第三道鎖,亮。
第四道。她已無法站立,爬行著靠近。左臂的裂紋蔓延至肩頭,像是有晶體從皮下生長出來,指尖觸之冰冷刺骨。她將血塗在鎖上,護盾突然發出一聲低鳴,像是某種生物在哀嚎。她的耳朵流出血,可她笑了。
第四道鎖,亮。
第五道鎖亮起時,她跪倒在地,右手已經抬不起來。她用左手托著右臂,硬生生將掌心按上第六道符文鎖。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肩胛骨像是被利刃劈開。她咬破手腕,讓血順著指尖滴落,浸入鎖槽。
第六道鎖,亮。
護盾劇烈波動,藍光忽明忽暗,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那點深處的微光猛地一顫,像是被驚醒的野獸,開始劇烈搏動。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焦糖混合的氣味——那是生命燃燒的味道。
她抬起頭,望向最後一道鎖。
她知道,這一刀,要耗盡她最後的血。
她閉眼,將殘存的血脈之力全部壓向手腕印記。皮膚崩裂,血從裂紋中滲出,順著手臂流下,在岩麵上匯成一條細小的溪流。她抬起手,指尖觸到第七道符文鎖的邊緣。
護盾驟然收縮,一股前所未有的反噬之力撞進她體內。她的五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仿佛有千百根骨刺在體內生長。她沒退,反而向前壓去,整隻手掌死死貼在鎖麵上。
血浸透符文。
第七道鎖,開始發亮。
一道金光升起,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七道鎖環依次共鳴,金光如鎖鏈崩解,一道道刺入護盾。藍光劇烈震顫,裂痕迅速擴散,護盾表麵浮現出大片蛛網狀紋路,邊緣開始剝落,像是冰層在烈陽下碎裂。
她撐著地麵,想站起來。
可她的手一軟,整個人向前撲倒。額頭磕在符文鎖基座上,血順著眉骨流下,模糊了視線。
但她看見了。
護盾,鬆動了。
一道細微的裂縫從中心蔓延開來,如同蛛網般擴散。黑盒微微震顫,表麵的暗金紋路開始扭曲、重組,仿佛在蘇醒。一股低沉的嗡鳴從內部傳出,像是遠古巨獸在夢中翻身。
蘇悅衝上前扶她,卻被她抬手製止。
“別碰我。”她聲音微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它……還沒開。”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右手,指尖輕輕撫過第七道鎖的表麵。金光在她指尖流轉,像是在回應她的觸碰。
“你等了多久?”她喃喃,“千年?萬年?還是……從一開始,就在等我?”
沒有人回答。
可她忽然明白了。
這黑盒不是封印,是鑰匙。
而她,才是被鎖住的那個。
她笑了,血從嘴角溢出,滴落在黑盒表麵。那一瞬,裂縫驟然擴大,藍光徹底崩解,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空中。
黑盒緩緩開啟。
一道純粹的金光衝天而起,照亮了整座岩窟。蘇悅等人下意識後退,唯有林晚,仰著頭,任那光芒灑在臉上。
她看見了。
在那光的盡頭,站著另一個“她”——黑發紅眸,衣袂無風自動,指尖纏繞著七道金鎖。
“你終於來了。”那“她”輕聲說,“我等了三百年。”
林晚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她終於明白,為何母親臨終前會說:“晚兒,你不是人。”
護盾碎了。
可真正的封印,才剛剛開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