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精神休整破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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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的手指從終端邊緣緩緩收回,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麽。屏幕漆黑如墨,映不出一絲光,倒影早已在數秒前消散,仿佛連她的輪廓都不願多停留片刻。她沒有起身,脊背仍貼著椅背,像是被某種無形的重量壓住,動彈不得。靜室裏隻剩下設備重啟後低沉的嗡鳴,像一隻蟄伏的獸,在暗處緩慢呼吸。
她將隨身終端切換至生物監測模式。三道微弱卻持續跳動的生命體征曲線在界麵上緩緩展開,如同三條在夜霧中穿行的小徑,歪斜、顫抖,卻未曾中斷。陳瀾的腦波仍帶著不規則的震蕩殘餘,像暴風雨過後湖麵尚未平複的漣漪;蘇悅的皮電反應頻繁波動,掌心灼痕的位置溫度高出正常值0.8度——這個數字在醫學上微不足道,但在他們這種依賴神經感知的特異者身上,卻是警報的前奏。
反噬的餘波退了,但神經係統的紊亂還在,像一場大火熄滅後殘留的焦土,風一吹,灰燼便重新揚起。
她閉了閉眼,指尖在衣襟內側輕輕一探,取出那枚父親留下的符號殘片。金屬表麵泛著啞光,邊緣有細微的磨損痕跡,那是多年摩擦與能量侵蝕共同作用的結果。它本不該如此平凡——它曾是“啟明計劃”核心密鑰的一部分,承載過足以改寫人類意識結構的原始頻率。如今隻剩下一小塊殘片,像一段被剪斷的樂譜,音符散落,旋律卻依稀可辨。
林晚將它輕輕貼在操作台中央的共振板上,按下激活鈕。一道極低頻的脈衝擴散開來,無聲無息,卻讓空氣微微震顫,如同水波般在靜室中蕩開。這頻率與之前記錄的“特殊能量頻率”形成反向抵消,像是用一把反向的鑰匙,去擰動一把生鏽的鎖。空氣中的張力悄然鬆弛,終端角落的監測數值開始趨於平穩,呼吸曲線變得柔和,腦電圖上的尖峰逐漸退去。
“開始冥想。”她說,聲音不高,卻穿透了設備重啟後的低鳴,落在蘇悅和陳瀾耳中,像一道命令,也像一種安撫。
蘇悅睜開眼,額角還掛著冷汗,掌心的灼痛讓她難以集中。她嚐試閉眼,可每一次呼吸都像踩在刀尖上,意識剛沉下去就被刺痛拽回。那種痛不是肉體的撕裂,而是神經末梢被高頻能量反複灼燒後的殘留信號,像一根被電流貫穿的導線,即便斷電,餘震仍在。
她咬住下唇,指甲掐進掌心邊緣,試圖用更清晰的痛感覆蓋那詭異的灼燒。可越是抵抗,身體越緊繃,呼吸越亂。她幾乎能聽見自己大腦裏a波與β波的劇烈碰撞,像兩股逆向奔湧的潮水,在意識深處掀起風暴。
陳瀾靠在側艙壁邊,臉色依舊蒼白,眼神有些渙散,但已能坐起。他試著調動精神力,可剛凝聚起一絲波動,太陽穴便傳來鈍壓感,像是有重物在顱內緩慢碾過。他知道那是“回流效應”——當精神力與外界能量場強行同步後,若未能及時穩定,便會反向侵蝕自身神經通路。他曾見過一名同僚因此失語,三年未能恢複。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放空。可越是想靜,雜念越如藤蔓纏繞,記憶碎片不斷浮現:那片灰白色的能量雲、父親最後的警告、林晚在實驗艙外撕裂防護服衝進來的身影……每一個畫麵都像一根針,紮進他尚未愈合的意識層。
林晚閉上眼,第三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
這不是天賦,而是代價換來的技能。三年前在“深井計劃”失敗後,她的大腦被強行接入量子意識網絡,神經突觸被重塑,從此獲得了窺探他人思維波動的能力——但也因此,她的精神係統變得極度脆弱,每次使用“洞察之鏡”,都像在刀鋒上行走。
視野瞬間沉入一片流動的灰白之中,她不再探知他人內心,而是將能力用於觀測。蘇悅的腦波在a與β頻段劇烈跳躍,峰值集中在掌心神經投射區,像一團被點燃卻無法熄滅的火;陳瀾的意識場則像被風吹亂的燭火,明滅不定,偶爾閃出微弱的精神力火花,卻又迅速熄滅;而她自己的精神力正以微弱但穩定的節奏循環,如同暗夜中唯一不滅的燈塔,成為唯一可依托的錨點。
她睜開眼,站起身,走到兩人之間,手掌分別覆上他們的手腕。她的呼吸放緩,精神力順著接觸點緩緩滲入,像在編織一張無形的網。她將父親遺物釋放的穩定頻率轉化為可傳導的精神波,以自身為中繼,引導兩人的意識節奏向同一頻率靠攏。
這過程極其危險。她不是治療者,也不是穩定器,她隻是一個橋梁,一個正在燃燒自己來維持通路的導體。每一次精神力輸出,都在消耗她的本源。但她知道,此刻若不強行同步,蘇悅的神經可能會永久性損傷,陳瀾的精神力場將徹底崩解。
蘇悅的呼吸逐漸同步,掌心的痛感似乎被某種力量輕輕托住,不再那麽尖銳。她感覺到一股溫潤的暖流從手腕蔓延至全身,像是有人在她神經末梢輕輕撫過。她終於能閉上眼,不再抗拒每一次呼吸。
陳瀾的瞳孔開始聚焦,眉心微動,精神力波動雖弱,卻不再紊亂。他察覺到自己的意識場正在被某種外力溫柔地牽引,像一艘漂泊的船終於找到了錨點。他沒有抗拒,反而主動放鬆,任由那股頻率將他包裹。
三人的腦波在監測屏上形成一個緩慢旋轉的三角,頻率逐漸趨同,共振開始建立。那不是簡單的同步,而是一種深層的神經耦合,仿佛他們的意識在某種更高維度上短暫連接,共享同一段節律。
林晚沒有停下。她繼續維持引導,額角滲出細汗,太陽穴隱隱脹痛。這是她今日第三次使用“心靈洞察之鏡”,也是最後一次。她知道,再強行開啟一次,精神係統會徹底崩塌——輕則失憶,重則意識離散,成為一具空殼。
但她必須確保這次同步能留下痕跡——不隻是臨時的穩定,而是讓他們的神經回路記住這種節奏,形成“記憶性共振”。就像嬰兒學會走路,每一次跌倒都是對肌肉記憶的強化。她要讓他們在下一次麵對能量衝擊時,本能地回歸這個頻率。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靜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隻有終端屏幕上的曲線在無聲跳動。林晚的指尖開始發麻,那是精神力透支的征兆。她的視野邊緣泛起輕微的黑影,像幕布正在緩緩合攏。
半小時後,共振趨於穩定。
她鬆開手,退後一步,靠在操作台邊緣喘息。胸口劇烈起伏,喉嚨幹澀得像被砂紙磨過。她抬手抹去額角的汗,指尖冰涼。
蘇悅緩緩睜開眼,掌心的灼痕邊緣泛起一絲極淡的金光,轉瞬即逝。她低頭看了一眼,沒說話,隻是握了握拳,指尖不再發抖。那道傷痕還在,但已不再灼痛,反而像一枚烙印,提醒她曾經曆過什麽。
陳瀾扶著牆站起,動作遲緩,但眼神已恢複清明。他試著釋放一絲精神力,指尖微光一閃而滅,雖短暫,卻未引發任何不適。他看向林晚,聲音沙啞:“你……透支了。”
林晚沒回答,隻是輕輕搖頭。她從儲物格取出一小塊未激活的符文殘片,放在三人圍坐的中心。她輕輕觸碰,殘片釋放出微弱波動,頻率與盒子內部殘存的密語相近,但強度僅為之前的十分之一。
這是測試。
蘇悅的手放在膝上,掌心朝上,沒有躲閃。波動掠過時,她眉頭微蹙,但呼吸未亂,灼痕未再惡化。陳瀾閉眼感受,精神力場輕微震顫,卻未失控。監測數據顯示,兩人的耐受閾值提升了近三成。
林晚看著數據,終於鬆了口氣。不是因為任務完成,而是因為他們活下來了。
他們開始適應了。
就在這時,終端警報輕響,不是內部係統,而是來自聯盟加密頻道的緊急接入信號。她迅速解鎖,一段壓縮情報自動解碼:地外能量團軌跡偏移,加速度提升17,預計抵達時間由72小時修正為不足48小時。
她調出軌道監測圖,能量團的移動軌跡在星圖上劃出一道銳利的折線,明顯加速。那團被稱為“灰淵”的存在,原本被視為緩慢逼近的威脅,如今卻像一頭蘇醒的猛獸,驟然提速。雲都的防禦係統雖已重啟,但對方顯然已察覺異常,正在壓縮進攻窗口。
她走到靜室中央的白板前,拿起筆,寫下“48h”三個字,筆跡清晰,力道沉穩。粉筆與白板摩擦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像倒計時的鍾擺。
蘇悅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掌心的灼痕仍在,但不再疼痛。她看著白板上的數字,又看向林晚,聲音低卻堅定:“我們還沒完全恢複。”
林晚沒有回答。她將終端調至倒計時界麵,鎖屏定格在“475923”,然後放在操作台最顯眼的位置。數字跳動,每一秒都像在敲打神經。
窗外,雲都的霓虹依舊閃爍,車流在高架橋上劃出流動的光帶,像一座永不疲倦的機器,靜靜等待下一場風暴。城市在夜色中運轉,無人知曉頭頂的軌道上,一場足以改寫文明進程的危機正在逼近。
蘇悅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鎖屏上的倒計時數字。
屏幕亮起,映出她眼底的一抹微光——那不是恐懼,也不是絕望,而是一種近乎決絕的清醒。
林晚望著窗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父親留下的殘片。她知道,接下來的48小時,不是準備,而是 surviva。他們要做的,不是戰勝那團能量,而是學會在它的陰影下活著,甚至,與它共舞。
而她,必須成為那個最先踏出第一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