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在控製台邊緣滑過，指尖蹭到一塊燒焦的電路板，皮膚被毛刺刮出一道細痕。她沒停，把戰術手環的殘餘信號線直接插進主控接口，屏幕閃了兩下，第二根深樁的鑽頭重新啟動。
    “頻率鎖定187，三秒一衝。”她的聲音壓在喉嚨裏，像砂紙磨過鐵皮，“張洋，別貪進度，每輪衝擊後必須校準方向。”
    通訊頻道傳來一陣雜音，接著是張洋喘著粗氣回應“明白……現在地表裂得厲害，支架晃得像要散架，我們得手動扶穩鑽杆。”
    林晚盯著地下岩層圖，第二根樁卡在297米處，距離目標還差三米。能量儲備條已經滑到18，紅色警報框在右下角不斷彈出。她掃了一眼主係統狀態——冷卻模塊還在運行，冗餘儲能單元尚未釋放。
    “李薇，環境監測切到備用終端。”她迅速調出權限分配界麵，“把主係統算力騰出來，我要實時追蹤深樁應力變化。”
    “可備用終端信號不穩定，萬一監測失靈——”
    “執行。”林晚打斷她，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串指令，主控台的運算負荷瞬間轉移。屏幕刷新，深樁建模精度提升，鑽頭前方的岩層密度分布清晰呈現。
    她眯起眼。那層硬岩不是均勻結構，右側有微小斷層。如果繼續直線推進，鑽頭極可能偏移，前功盡棄。
    “張洋，調整鑽杆角度，左傾23度。”她快速標注坐標，“震蕩模式不變，但每次衝擊後加五秒冷卻，讓岩層應力釋放。”
    “收到。”張洋的聲音裏透著緊繃。
    林晚靠在椅背，後頸抵著冰冷的金屬框。她閉了會兒眼，腦中過著所有可能崩塌的節點。冷卻係統還在運轉，那些冗餘模塊本是用來應對突發過熱的最後防線。但現在，防線本身成了唯一的能量源。
    她睜開眼，調出主控台結構圖，目光落在儲能單元上。隻要切斷冷卻回路，就能把殘餘電力全部導入深樁脈衝係統。代價是——主控台將失去應急調節能力，一旦係統過載，沒人能及時切斷。
    可現在根本沒有“一旦”。
    她伸手，找到冷卻係統的物理斷路開關，手指懸在上方。
    “林晚！”蘇悅的聲音突然從北側傳來，人還沒到，腳步已經砸進震動的地麵，“淨化組的能量分流器燒了兩個，再這樣下去，我們連維持屏障的餘力都沒有！”
    林晚沒回頭“告訴他們，撐住就行。屏障隻要不斷，能量源就不暴露。”
    “可你打算讓他們撐到什麽時候？”蘇悅站在她身後，呼吸急促，“你把主係統逼到極限，現在連備用電源都在抽幹，你是想讓我們所有人陪這一根樁子一起炸？”
    林晚的手指落了下去。
    “哢”的一聲，冷卻係統斷開。
    主控台屏幕劇烈閃爍，幾行數據瞬間跳紅，緊接著，深樁脈衝功率曲線猛地拉升。鑽頭重新開始下探，一毫米一毫米地擠進硬岩。
    “不是陪葬。”林晚盯著進度條，“是換一條活路。”
    蘇悅沒說話，隻是站在那裏，盯著那根幾乎不動的進度條，像是在看一根倒計時的引信。
    林晚拿起通訊器“張洋，最後三米，全力衝擊。”
    “等等！”張洋突然喊，“鑽頭溫度飆升，冷卻液循環斷了！再衝下去，頭要化了！”
    林晚早料到這一幕。她調出鑽頭結構圖，找到應急降溫通道，手動開啟地下冷泉注入口。水流注入的瞬間，岩層發出刺耳的“嗤”聲，蒸汽從裂縫中噴出。
    “用震蕩波打散蒸汽團，別讓它堵住鑽口！”她吼。
    張洋那邊傳來一陣金屬撞擊聲，接著是遠程火力組的短促射擊。震蕩波掃過，蒸汽被撕開一道口子，鑽頭重新接觸岩層。
    一米。
    半米。
    林晚的指甲掐進掌心，盯著屏幕上的深度讀數。
    2998。
    2999。
    3000。
    “打穿了！”張洋的聲音炸進頻道，“硬岩層突破，錨定結構初步形成！”
    林晚立刻調出能量柱傾斜數據。曲線在抖動中趨於平緩，傾斜速度從每分鍾03度降到007，雖然還在偏移，但勢頭被死死壓住。
    她鬆了口氣，手指移向係統穩壓閥，準備回收部分能量，給屏障和淨化組補給。
    就在這時，主控台發出尖銳鳴叫。
    能量儲備驟降至7，而深樁的錨定反饋顯示——三根樁中，隻有第二根真正打入承重點，其餘兩根因地麵塌陷未能就位。三角結構不完整，持續受力下，第二根樁的應力值已接近斷裂閾值。
    林晚盯著數據，眼神沉下去。
    不能停。也不能退。
    她抬頭看向控製台背麵的能源總線，那裏還連著最後一條未啟用的應急回路。那是為極端情況保留的獨立電源，原本計劃在全員撤離時啟動自毀程序用的。
    現在，它還能撐三分鍾。
    她站起身，走到控製台後方，拔掉固定卡扣，手指捏住那根黑色線路。
    “林晚！”蘇悅衝過來，“那是最後的退路！你要是把它也填進去，等會出事，我們連自保的機會都沒有！”
    “我們從沒想過要退。”林晚聲音很輕，卻像鐵釘楔進水泥，“三年前老陳關核心閥的時候，也沒給自己留退路。”
    她將線路接入深樁脈衝回路。
    嗡——
    整個陣地猛地一震，深樁的錨定反饋瞬間增強，能量柱的傾斜完全停止，甚至微微回正了01度。
    林晚靠在控製台邊，喘了口氣。
    通訊頻道裏，張洋的聲音帶著顫抖“第二根樁……穩住了。應力值在下降。”
    她點點頭，手指還搭在接入端口上，指節發白。
    蘇悅站在她旁邊，看著那根冒著細煙的線路，低聲說“接下來呢？就靠這一根樁，撐得住多久？”
    林晚望著能量柱的方向，藍光依舊懸在空中，像一隻不肯閉上的眼睛。
    “撐到我們找到它的弱點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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