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指尖還壓在終端邊緣那道新留的劃痕上，護甲內層的溫控警報持續震動著肋骨。她沒動，但呼吸已經變了節奏，從隱匿時的淺緩轉為進攻前的短促蓄力。耳機裏蘇悅的聲音斷了，隻剩下電流的雜音，像一根繃到極限的線。
    她調出最後回傳的波形圖。正麵推力仍在波動，頻率微調的間隔穩定在十五分鍾，和計劃一致。蘇悅還在撐。她抬起眼，望向通道盡頭。折射網的輪廓在昏暗中泛著微弱的波紋，像一層看不見的膜，輕輕震顫。惡獸雙翼掃過的間隙，原本是十一秒，現在隻剩七秒。時間被壓縮了，但沒到死路。
    “準備穿網。”她低聲說，聲音壓在喉嚨裏，沒讓震動傳到護甲外層。
    相位偏移器外殼還燙著，冷卻進度條停在83。她沒等它滿格，直接按下啟動。金屬嗡鳴一聲，表麵泛起扭曲的光暈。三秒，隻能撐三秒。她揮手，兩人立刻貼地，順著導能帶邊緣滑行。護甲與地麵摩擦，發出極輕的嘶響，表麵因能量撕扯泛起短暫白光，像雪落在火上。
    他們穿過去了。警報沒響。
    林晚撐起身子，迅速掃視四周。通道末端連接著一片廢棄導能區，幾座倒塌的艙體斜插在地，殘餘電流在金屬骨架間跳動。前方三十米，就是側翼防線的最後一道屏障——自動防禦樁，每三十秒釋放一次掃頻脈衝，覆蓋整個出口。她剛站穩，身後隊員突然踉蹌了一下，護甲右肩的散熱口噴出一股白煙，溫控係統紅燈閃爍。
    “還能走？”她問。
    “能。”那人咬牙站直，“就是慢點。”
    林晚沒說話，解開自己護甲左側的冷卻模塊，遞過去。對方愣了一下，她已經轉身走向防禦樁方向。少了散熱支撐，她的體溫開始上升，額角滲出的汗滑進衣領，黏在皮膚上。
    她盯著脈衝釋放的節奏。滴——滴——滴——每三十秒一次，規律得像心跳。她從腰側取下幹擾器，快速調至反向共振模式，輸入脈衝頻率。幹擾器發出低頻震顫，和下一波掃頻幾乎同步。防禦樁接收到信號，誤判為係統自檢，掃描光束短暫收回。
    “走！”
    三人衝出通道，踩過焦黑的地麵，躲進最近一座導能艙的陰影裏。前方不足五十米，引力場源頭的護盾已經開始運轉，幽藍波紋在空中緩緩擴散，像一層不斷收縮的網。他們到了。
    可還沒站穩，林晚就察覺到了異常。
    後方能量讀數驟升。她回頭，終端上兩支機動部隊的標識正從主戰場快速剝離，朝側翼包抄而來。速度極快，路徑直指他們藏身的區域。前方護盾也有了反應，環形震蕩波突然增強，逼得他們不得不後退十米，貼上導能艙的殘壁。
    前後夾擊。退路被鎖死。
    她迅速環顧。左側是倒塌的導能艙群，結構複雜，信號遮蔽率高；右側空曠，隻有幾根斷裂的導能柱，毫無遮擋。護盾的震蕩波呈環狀推進，每十二秒一輪，掃過出口區域。他們不可能硬衝。
    耳機裏突然傳來一聲短促的電流爆鳴，隨即恢複寂靜。蘇悅那邊可能已經斷聯。她不知道正麵還在不在演，也不知道敵人有沒有識破節奏假象。現在能信的，隻有眼前的數據和自己的判斷。
    她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目光鎖定了最近一名敵方操作員。那人站在後方指揮節點旁，正低頭查看終端。林晚凝視他的雙眼，精神瞬間收緊。
    “心靈洞察之鏡”開啟。
    對方的腦海像被撕開一頁文檔，指令流清晰浮現——“封鎖側翼出口，優先清除侵入單位，主攻方向維持防禦陣型不變”。沒有調動主力，沒有啟動全麵警報。敵人仍然認為，這隻是騷擾。
    她鬆了口氣，鏡像關閉。頭痛立刻襲來，像有釘子從太陽穴往裏鑽。她隻用了這一次，今天還剩兩次機會，不能再浪費。
    “貼左側。”她低聲下令，“避開主掃頻區，準備短距躍遷。”
    三人迅速沿導能艙群邊緣移動。每一步都踩在震蕩波的間隙裏，利用倒塌結構遮擋信號。林晚走在最前，右手始終貼著艙壁，感知殘餘電流的流向。前方護盾的銜接點出現——兩段能量弧交匯處，波紋略顯紊亂，強度比其他區域低12。那是唯一可能突破的位置。
    他們剛靠近，後方包抄部隊的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金屬靴踩在焦土上，節奏緊湊。前方護盾的震蕩波再次啟動，推進速度比上一輪快了兩秒。時間在壓縮。
    林晚抬手，示意暫停。她從護甲內側抽出一張微型能量貼片，貼在導能艙外壁。貼片瞬間激活，釋放出一段短暫的高頻雜波，模擬出有人強行突破護盾的信號特征。後方部隊立刻調整路線，朝信號源偏移五米。
    “就是現在。”
    她帶著兩人衝向銜接點。護盾波紋逼近，空氣因能量擠壓發出低鳴。她按下躍遷裝置，護甲背部的能量推進器短暫啟動，將三人推向前方。落地時，她的腳踝被一根斷裂的導能纜絆住，整個人向前撲倒，手掌砸在焦土上，掌心被碎石劃開一道口子。
    她沒管，立刻爬起。銜接點就在眼前，護盾的波紋在他們頭頂交錯，留下不到兩秒的空隙。她抬手，準備啟動最後的穿透程序。
    可就在這一刻，終端震動。
    防禦係統數據流出現異常波動。主控邏輯正在重新校準。不是因為他們的動作，而是因為——正麵的推力輸出停了。
    蘇悅的節奏斷了。
    林晚猛地抬頭。後方部隊已經調頭，正全速衝來。前方護盾的震蕩波頻率突然提升，銜接點的波紋開始收攏。他們被鎖死了。
    她迅速靠上導能艙，背脊緊貼金屬，呼吸壓到最低。護甲的溫控警報還在響，掌心的傷口滲出血，順著指尖滴落，在終端屏幕上砸出一個紅點。
    她閉眼，手指壓上太陽穴。
    “心靈洞察之鏡”，再度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