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指尖還貼在岩壁上，掌心的血已經幹了，留下一道黏澀的痕跡。她沒抬頭，隻是用膝蓋輕輕撞了撞蘇悅的小腿。蘇悅立刻停下監聽的動作，掌心從地麵抬起，指節微微發顫。她沒問，隻是側過臉，等著下一個指令。
    林晚吸了口氣，喉嚨裏還殘留著鐵鏽味。她閉眼，強行壓下耳中持續的蜂鳴，再睜眼時視線仍有些晃動，像是水底的倒影被攪亂。但她知道沒時間等恢複。c組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通道拐角，腳步聲被岩層吞沒，隻餘下導能樁微弱的脈動在地底傳來。
    她抬起手，在蘇悅掌心劃了兩道短痕，又加了一個向前推的弧線。蘇悅點頭，轉身跟上隊伍。
    推進開始。b組傷員由c組接替攙扶，五人呈楔形陣列，貼著左側岩壁緩步前行。空氣裏有股焦灼的金屬味，通道頂部的導能紋路斷斷續續亮著，像是被什麽力量反複灼燒過。林晚走在最後，每一步都踩在導能樁的脈衝節奏上，靠震動判斷前方是否穩定。
    二十米後，她忽然停住。
    前方拐角處，一名c組隊員正探身查看側道，他的影子投在岩壁上，輪廓清晰。林晚盯著那影子看了兩秒，忽然抬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回。
    那人一驚，剛要開口，林晚已經抬眼盯住他的瞳孔。
    “別動。”
    她集中精神，指尖抵住太陽穴。視野驟然一沉，像是跌入一片靜止的湖麵——“心靈洞察之鏡”開啟。對方腦海中映出的畫麵瞬間湧入：通道盡頭的岩縫間，一道幽暗的輪廓正緩緩旋轉，像被無形之手攪動的墨汁。那不是戰傀，也不是導能裝置，而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能量形態，正從地底深處浮起。
    她立刻鬆手，能力關閉。眼前一黑，太陽穴猛地抽搐了一下，但她咬住牙沒出聲。
    “前麵有東西。”她壓低聲音，“不是實體，是能量場，正在成型。”
    c組領隊皺眉：“能繞嗎？”
    林晚沒答，蹲下身，手指貼上地麵。蘇悅立刻會意，單膝跪地，掌心輕覆在她手背上。殘餘的共振順著導能紋路傳入地脈，細微的波動在指尖反饋回來。她能感覺到，前方三分之二處的岩層下，能量流呈環狀回旋，表麵泛起的幽藍光紋是假象，真正的威脅來自頂部岩縫——那裏有三處能量吸附點，正緩慢充能。
    “藍紋是誘餌。”她起身，抓起一塊碎石，在岩壁上敲出三短一長的節奏。
    c組兩人立刻散開，震蕩槍交替點射頂部裂縫。兩聲悶響後，三枚菱形金屬裝置從岩縫中震落，落地瞬間自毀，化作一團焦黑的殘渣。
    林晚沒鬆勁。她知道這不過是前兆。
    隊伍繼續推進。每一步都更慢，更謹慎。通道逐漸收窄，岩壁上的導能紋路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未知材質的暗色塗層，像是被高溫燒結過的金屬粉末。空氣變得粘稠，呼吸時能感覺到阻力。
    四十米後，前方忽然一空。
    通道盡頭豁然開朗，一個半圓形的岩腔出現在眼前。地麵中央，導能樁的主幹道斷裂，裸露的導線垂落如枯藤。而在距離岩腔中央約五十米處，一道巨大的引力場屏障若隱若現，邊緣泛著微弱的銀光。
    就是那裏。
    林晚的呼吸一滯。她能感覺到屏障後方傳來的引力波動，規律而沉重，像是某種核心正在運轉。他們離源頭隻剩最後五十米。
    可就在她抬步的瞬間，地麵猛地一陷。
    不是塌方，而是某種力量從地底抽離。腳下的岩層像被無形之手撕開，一道環形裂口迅速擴張，直徑十米的黑洞憑空浮現。沒有火焰，沒有爆炸，隻有一片純粹的黑暗在旋轉，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光亮。導能樁的微光被吸盡，岩壁上的塗層迅速碳化剝落，連空氣都被拉向中心，形成一股持續不斷的吸力。
    c組一名隊員沒站穩，腳下一滑，整個人被拖向邊緣。另一人立刻撲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兩人一起摔在岩壁邊，指甲在金屬表麵刮出刺響。
    “別往前！”林晚吼了一聲，聲音被旋渦的低頻嗡鳴吞掉大半。
    她單膝跪地，手指摳進岩縫，死死抵住拉力。視野邊緣開始發黑，三次能力使用已達極限。再開一次，她可能再也站不起來。
    但她必須看。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劇痛讓她短暫清醒。她抬眼，凝視旋渦中心，強行開啟“心靈洞察之鏡”。
    視野瞬間扭曲。她看不到結構，也讀不到思維，隻有一片混沌的流動。可就在那片黑暗最深處，她捕捉到一個靜止的點——像是風暴眼中唯一不動的塵埃。它極小，幾乎無法察覺，但存在。那是旋渦的能量核心，也是唯一可能的突破口。
    能力關閉的刹那，她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她用手撐住地麵，指甲在金屬上劃出幾道白痕。
    “停攻。”她聲音嘶啞，“收能，貼壁緩移。”
    沒人問為什麽。c組立刻收起武器，切斷能量輸出。震蕩槍的光刃熄滅，導能樁的脈動也被手動切斷。五人背貼岩壁，一點點向側方挪動，避開漩渦的主吸力區。
    林晚沒動。她抓起地上一塊扭曲的護臂殘片，用盡力氣插進地麵裂縫，調整角度，讓金屬邊緣形成一道傾斜的導流槽。吸力順著殘片偏轉，撕扯著空氣，在岩壁上刮出一串細密的火花。
    拉力減緩。
    隊伍終於穩住。所有人貼在岩壁上，呼吸沉重，沒人再向前一步。
    林晚跪在邊緣，手指仍摳在裂縫裏。她的視線模糊，太陽穴像是被燒紅的針反複穿刺。但她死死盯著漩渦中心——那一點微弱的反光還在，像被蒙住的星，卻始終未滅。
    她抬起左手，在風壓中劃出一個暫停的手勢。
    整支隊伍靜止。
    吸力仍在，岩層在低頻震動，導能樁的殘骸在黑暗中一點點剝落。但他們沒再前進，也沒後退。
    停在了距離源頭最近的地方。
    也停在了毀滅的邊界。
    她的手指微微發抖，掌心的舊傷被汗水浸透，滲出暗紅。可她沒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