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射器綠燈熄滅的瞬間，林晚的手指從控製台邊緣滑下。她沒動，也沒說話，隻是盯著主屏上那條剛從平緩轉為陡升的能量曲線。殘渣波動頻率在三秒內翻了兩倍，峰值突破紅色警戒線，像一根燒紅的鐵絲貫穿了原本的預測模型。
    七十二小時倒計時，現在隻剩六十六。
    “信號已發，反饋未收。”小舟低聲說，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但殘渣的反應……太快了。”
    林晚沒回應。她能感覺到太陽穴深處那股熟悉的壓迫感正在回流，藥效徹底散了，頭痛像鈍刀一樣在顱骨裏來回鋸。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聲音已經壓得極低：“所有人，停下手頭非核心任務。關閉所有對外數據端口，切斷非必要電源。啟動‘灰盾預案’。”
    老陳猛地抬頭：“現在？我們還沒收到周振的生理反饋，信號探測還沒——”
    “來不及了。”林晚打斷他，目光掃過主屏，“它不是在等我們找它。它在準備。”
    蘇悅立刻起身，走向通訊終端。小舟咬了下牙，手指在界麵上快速操作，幾秒後，實驗室所有非應急照明全部熄滅，隻剩下主控台的冷光映在三人臉上。
    空氣緊得像繃到極限的弦。
    林晚靠在椅背上，手指抵住眉心。她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剛才那一瞬，她聽見了不該存在的聲音——趙銘的冷笑，清晰得像是貼著耳膜響起。不是幻覺，是記憶在撕裂現實。她沒告訴任何人，隻是把呼吸壓得更穩了些。
    “老陳，把監測功率調到最大安全值。”她睜開眼，“我要知道它每一次波動的起始點。”
    “可這會加速殘渣活性——”
    “我知道。”林晚盯著他，“但我們已經沒得選。它在倒計時，我們不能靠猜。”
    老陳沒再說話，手指在權限驗證框輸入密碼。係統提示音響起，監測陣列重啟，主屏上的波形圖開始高頻跳動。
    林晚緩緩站起身，走到老陳身後。她沒有碰屏幕，隻是凝視著他後頸處微微跳動的血管。她需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不是懷疑，是確認。
    她閉眼，集中精神，第一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
    視野驟然一暗，再亮起時，老陳的思緒像一道急流衝入她的眼前。不是語言，是畫麵：深井入口被炸毀的殘骸、失控的能量噴湧、林晚倒在血泊中的背影。他的念頭清晰得近乎執拗——必須搶在它前麵，否則我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林晚睜眼，腳步沒動。
    她轉向蘇悅。後者正低頭檢查防護模塊的供電狀態，手指在終端上滑動，動作快得有些發緊。
    林晚再次閉眼，第二次開啟能力。
    這一次，湧入她腦海的不是戰術推演，而是蘇悅的恐懼。畫麵裏，林晚躺在醫院，呼吸機滴滴作響，床邊監控儀的曲線平直如線。一個聲音在她意識深處反複回蕩：別再重演一次，別再讓她一個人衝進去。
    林晚睜眼，喉嚨發緊。
    她走回主控台，拿起對講器：“老陳，繼續監測，但功率不準超過安全閾值。蘇悅，你帶人把b區防護模塊全部激活，準備隨時部署。”
    蘇悅抬頭，眼神裏有驚愕。
    “我們不做選擇題。”林晚看著她，“也不賭誰對誰錯。敵人在動，我們隻能更快。”
    老陳張了張嘴，最終點了頭。
    小舟忽然出聲：“能量波動出現規律性間隔——每11.3秒一次，像心跳。”
    林晚立刻調出時間軸對比圖。她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節奏。不是自然震蕩，是校準信號。某種發射陣列正在同步，就像槍膛在上膛。
    她盯著殘渣樣本艙。藍光在玻璃內壁上跳動，頻率穩定得令人窒息。
    她知道，她必須再看一次。
    哪怕超過極限。
    她閉眼，第三次開啟“心靈洞察之鏡”，這一次，目標是殘渣核心的波動本身。
    視野瞬間撕裂。
    無數碎片湧入——金屬通道、閃爍的紅燈、機械臂在移動、控製台上的倒計時界麵。一個聲音在她腦中炸開：“校準完成，發射陣列就緒，倒計時啟動。”
    劇痛緊隨而至。
    耳膜像被針紮穿，視野邊緣出現黑色裂紋，鼻腔一熱，血順著唇角滑下。她踉蹌一步，被蘇悅一把扶住。
    “林晚！”
    “我看到了……”她抬手推開，用袖口擦掉血跡，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們在校準發射陣列。不是隨機波動，是攻擊倒計時。66小時，最多。”
    蘇悅死死盯著她蒼白的臉：“你用了第三次？”
    林晚沒回答，隻是走到終端前，用顫抖的手指輸入信息，將最後的畫麵轉為數據流上傳至主係統。她的指尖在鍵盤上停頓了一秒，然後按下確認鍵。
    “從現在起，我禁用‘心靈洞察之鏡’48小時。”她說，“所有判斷，靠數據，靠邏輯。”
    沒人說話。
    老陳盯著主屏，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小舟低頭記錄，筆尖在紙上劃出深深的痕跡。蘇悅站在她身後，手還懸在半空，像是想扶她，又不敢碰。
    林晚靠在牆邊，慢慢滑坐到地麵。她把頭抵在膝蓋上，呼吸很輕，但每一次都像在對抗某種看不見的重量。
    六十六小時。
    她知道，真正的對抗還沒開始。但敵人已經亮出了第一張牌。
    她抬起手，看了看腕表。時間跳到2217。
    信號試探剛過去十七分鍾。周振那邊還沒有任何反應。
    但殘渣的波動已經變了。
    它不是在回應他們，是在回應某種更深層的指令。
    她閉上眼，耳邊又響起那個機械音：“倒計時啟動。”
    這一次，她沒有睜開。
    蘇悅蹲下來，把一支新的鎮定劑遞到她手裏。林晚沒接，隻是抬起手，輕輕按了按太陽穴。
    她的指尖沾著血，幹了，發黑。
    主屏上的波形圖仍在跳動，頻率穩定，像鍾擺。
    滴。
    滴。
    滴。
    林晚忽然睜眼，看向殘渣樣本艙。
    藍光還在閃。
    但這一次，它閃的節奏，和主屏上的波動，慢了0.3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