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監控屏的邊沿，林晚已經站在主控台前。她沒睡，昨夜寫下的那句話還留在日誌本上，墨跡幹了，但字句像釘進紙裏，沉得拔不出來。她把終端調到研發進度界麵，手指在暫停鍵上停了兩秒，然後一口氣劃掉三項非核心項目。
    算力重新分配的提示彈出，係統自動將資源傾斜向躍遷防護模塊。她按下通訊鍵，聲音直接傳進老陳和小舟的耳機“十二小時內，我要看到抗幹擾測試數據。不是匯報，是結果。”
    老陳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現在推全速？材料儲備撐不了多久。”
    “撐不住也得撐。”林晚盯著能量調度圖，“他們要引爆錨點，留給我們的不是周期，是倒計時。這不是科研，是搶命。”
    通訊切斷。她轉身走向實驗室通道，腳步沒停。蘇悅在拐角處等她，手裏抱著一疊剛打印的參數表。
    “保安說外麵標語被人撕了一半。”蘇悅遞過文件，“風太大，紙片飛得到處都是。”
    林晚接過，一眼掃過數據。“護盾模擬測試失敗三次，共振頻率錯位超過閾值。小舟他們卡在材料層了。”
    “要不要調外部供應組進來？”
    “來不及。”林晚搖頭，“他們依賴的合成金屬還在運輸途中，等貨到，窗口早過了。”
    她走進實驗室時，小舟正趴在終端前，眼睛發紅。模擬艙裏，護盾原型的外殼在能量衝擊下裂開一道細縫，警報燈閃了兩下，自動切斷供能。
    “又炸了。”小舟抹了把臉，“殘渣頻段太亂，護盾場剛成型就被撕開。按現在這節奏，至少得兩周才能調出穩定結構。”
    林晚沒說話，調出昨夜陳仲平留下的敲擊記錄。四下輕敲，節奏平穩。她把這段音頻和殘渣波動基頻並列分析，頻譜圖跳動幾秒後，出現一段微弱的諧波重疊。
    “試試這個頻率。”她把數據推給小舟，“用它做護盾場的調製基準。”
    小舟皺眉“這頻率太低，常規模式下根本激不起反應。”
    “但它是穩定的。”林晚指屏幕，“敵方主炮充能曲線也是基於殘渣波動，他們的係統能鎖定這個節奏，說明它不是噪音，是底層節拍。我們不用對抗混亂，我們順著它走。”
    小舟愣了兩秒，開始改寫程序。林晚退到一旁，目光落在他後頸的汗水上。她緩緩集中精神，視線鎖定小舟雙眼。
    “心靈洞察之鏡”開啟。
    眼前瞬間浮現一片動態結構——不是語言，不是畫麵，而是某種近乎本能的構想兩層護盾嵌套，外層像網一樣捕捉擾動，內層則將能量定向偏轉，形成自我修複的閉環。小舟沒說出來，但他腦子裏已經跑通了模型。
    林晚收回視線，能力關閉。她走回終端，在輸入框敲下幾行代碼，把雙層結構邏輯嵌入程序。
    “加上這個。”她把文件推過去。
    小舟看了一眼，猛地抬頭“你怎麽知道我在想這個？”
    “猜的。”林晚說，“現在不是問為什麽的時候。”
    他沒再問，立刻開始重構模型。林晚走出實驗室，給老陳發了條指令所有備用能源切向測試艙，優先保障護盾項目。
    淩晨兩點十七分，警報沒響。
    林晚被通訊器震動驚醒。她從臨時休息室衝進主控室，屏幕上護盾模型正穩定運行，能量衝擊強度提到98，外殼完好，場域波動趨於平穩。
    “成了？”她問。
    小舟靠在椅背上，聲音發啞“撐了四分三十六秒，沒崩。這是第一次。”
    林晚走進測試艙，伸手觸了觸護盾外殼。金屬表麵微燙，但結構完整。她低頭看記錄儀上的時間戳，又抬頭看向倒計時麵板。
    75:12:03。
    還剩七十五小時。護盾活了，但隻有一台原型機。
    她召集老陳、小舟和蘇悅進會議室，門一關，直接問“複製需要多久？”
    老陳翻開材料清單“核心層用的是b7合金，庫存隻剩五份。每台護盾消耗一份，最多再做五台。”
    “不能多？”蘇悅問。
    “這材料是上次戰鬥後從殘渣堆裏提煉的，純度不夠的沒法用。”老陳搖頭，“我們已經把報廢件全翻出來重熔了，極限就這六台。”
    林晚沉默幾秒，開口“誰用，怎麽用，得定規則。”
    “當然是核心作戰組優先。”小舟說，“進未知空間的幾個人先配。”
    “不對。”林晚搖頭，“護盾不配人，配任務。誰接高危探測，誰上。不是身份，是職責。”
    “可萬一有人推脫呢？”
    “不會。”林晚看著他們，“我們沒人想活下來，我們隻想讓該活的人活下去。護盾輪換，每台使用不超過兩小時，充能期間由遠程支援組接替監測。誰在任務中，誰優先調度資源。”
    蘇悅記下要點，抬頭問“那第一台給誰？”
    “等下一個測試窗口。”林晚說，“誰第一個進模擬艙做全負荷驗證，誰用。”
    會議室安靜下來。沒人說話，但沒人反對。
    散會後，林晚回到辦公室，打開日誌本，寫下一行字“真正的戰力，不在裝備多少，而在誰敢第一個走進黑暗。”
    她合上本子，走到窗前。基地外圍的鐵絲網上還掛著半截標語，風吹著，紙邊卷起又落下。她沒讓人拆，也沒讓人留。它就在那兒，像一段沒說完的話。
    她回到主控台，調出護盾充能狀態。六台設備正在依次激活，進度條緩慢爬升。第一台預計三小時後可用。
    她看了眼係統提示“心靈洞察之鏡”今日使用次數23。
    還剩一次。她沒動。
    清晨六點四十分，第一輪輪換名單提交上來。小舟排在第一位。
    林晚批準了。她站在測試艙外，看著他走進去，關上艙門。護盾啟動，銀灰色光膜緩緩展開，包裹住整個模擬體。
    倒計時重新跳動75:06:18。
    她抬起手，指尖在控製台邊緣輕輕敲了四下。
    嗒、嗒、嗒、嗒。
    和陳仲平留下的節奏一樣，也和昨夜她記下的密鑰節奏一樣。
    她沒再看屏幕，也沒說話。隻是站著，直到護盾光膜完全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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