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順著她手腕滑下，滴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林晚睜開眼，視線仍有些晃動，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看世界。她靠在牆邊，呼吸緩慢，左手還握著那隻空了的玻璃杯。蘇悅站在一米外，手裏拿著新的鎮痛貼，眉頭沒鬆開過。
    “你昏了二十分鍾。”蘇悅說，“周岩剛來過消息，b區地下管道入口有異常闖入記錄。”
    林晚沒應聲，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還在抖，不是因為冷，是神經在抗議。昨天用了第四次“心靈洞察之鏡”，腦子像是被燒過一遍，現在每動一個念頭都像在推一扇鏽死的鐵門。
    但她必須動。
    她扯下頸側的舊貼片，換上新的。藥效上來得慢，可至少讓太陽穴的抽痛緩了一瞬。她走到終端前，調出門禁日誌。畫麵跳出來時，她瞳孔一縮。
    那人沒走主通道，也沒碰任何傳感器。他穿過b區廢棄管道，路徑精準得像提前演練過千百遍。更奇怪的是，他避開了所有ai巡邏節點，連紅外感應區都卡在切換間隙通過。
    這不是趙銘的人。
    也不是普通線人。
    “他現在在哪？”林晚問。
    “停在三層東側，廢棄檔案室附近。沒再動。”蘇悅遞過平板，“監控拍到了臉，但數據庫裏查不到匹配。”
    林晚接過平板。畫麵上的男人穿著深色風衣，左耳缺了一小塊，右手握拳時指節會微微變形，像是舊傷沒養好。他站在走廊盡頭，不動，也不躲，像是在等她發現。
    “設的會麵點？”她問。
    “不是我們設的。但他發了信號，頻率和你昨天用的殘渣掃描波段一致。”
    林晚盯著那張臉。她不知道他是誰，但她知道他不是來談判的。他是來確認什麽的。
    她轉身走向武器櫃，從底層取出一支微型電擊器，塞進袖口。又從抽屜裏翻出一枚信號幹擾器，捏在掌心。
    “封鎖主通道。”她說，“隻留通風管道。我去見他。”
    “你瘋了？你現在連站穩都費勁。”
    “正因為我搖晃，他才會放鬆。”林晚拉開門，“讓他覺得我撐不住了。”
    她走下樓梯，每一步都壓著節奏。三層的燈沒開，隻有應急燈在牆邊投出淡綠的光。檔案室門虛掩著，她沒推，站在外麵說了句“進來的人，要麽是送死，要麽是送信。你選哪個？”
    門被推開。
    男人走進來，風衣下擺沾著灰。他沒看林晚，而是掃了眼角落的通風口，才把視線轉過來。
    “478thz。”他說，聲音低，像從喉嚨裏碾出來的，“灰燼裏的心跳，還在跳。”
    林晚沒動。
    這是殘渣的共振頻率。除了她、周岩和蘇悅，沒人該知道。
    “數據已經銷毀。”她說，“你來晚了。”
    男人冷笑“灰燼裏的心跳不會說謊。”
    林晚呼吸一滯。
    他說的，和她昨晚在意識接觸裏聽到的一模一樣。
    她不能信他。但她也不能不信。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像繃到極限的弦，稍微一拉就會斷。但她必須拉。
    她抬眼，直視對方雙眼。
    “心靈洞察之鏡”開啟。
    視野瞬間扭曲。她看見一座塔，懸浮在虛空中，結構扭曲，不像人類建造。塔頂有光柱射出，沒入黑暗。緊接著，一個詞浮現——“歸還”。不是聲音，是直接嵌進她意識裏的指令。
    然後，畫麵變了。
    她看見自己。她的臉被投影在塔心，像是某種核心裝置的啟動標識。有人在念她的名字，不是用語言，是用頻率震動。
    她還想再探，可大腦猛地一抽，像是有刀從太陽穴插進去。她踉蹌一步，嘴裏泛起血腥味，一口血直接嘔了出來。
    能力隻撐了十二秒。
    她扶住牆，喘著氣，視線模糊。但她知道了兩件事。
    第一，這人不是主導者。他是被控製的，意識裏有“歸還”的強製指令，像程序寫進血肉。
    第二，襲擊是真的。而且快了。
    男人看著她吐血，沒動，也沒說話。但他眼神變了。從冷漠，變成一絲……確認。
    “你真的聽見了。”他說。
    林晚抹掉嘴角的血，站直“誰派你來的？”
    “沒人派我。”他聲音低，“我是被放出來的。他們讓我來看你，看你還記不記得‘容器’的重量。”
    “容器？”
    “你。”他盯著她，“殘渣不是目標。你是。他們不是來毀滅雲都的，是來取回屬於他們的東西。而你，已經醒了。”
    林晚心跳一沉。
    她想起昨晚那03秒的時間差。係統慢了，還是她的卡快了？
    現在她明白了。
    不是係統出了問題。
    是有人，在用另一個頻率，同步她的動作。
    她從口袋裏摸出一個u盤，黑色外殼，標簽空白。是她準備的假數據，內容是偽造的殘渣響應模型。
    “核心解析已經完成。”她說，把u盤放在桌上，“你要的情報，就在這兒。”
    男人沒碰。
    他的目光落在u盤上，但眼神沒聚焦。他在聽什麽，不是用耳朵。
    幾秒後，他抬起眼“你不該碰那東西。它認得你，不是因為數據，是因為你本來就在那裏。”
    “我在哪？”
    “塔裏。”他聲音壓得更低，“你是第一個醒的。但他們快到了。明天，最遲後天，他們會切斷所有離線鏈路，強行接入。”
    林晚盯著他“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我不是來幫你的。”他搖頭，“我是來確認你是不是真的醒了。如果醒了，他們會啟動清除程序。如果沒醒……他們還會等。”
    他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林晚叫住他，“你說我醒了。那我睡著的時候，做了什麽？”
    男人停住，背對著她。
    “你打開了門。”他說，“然後，把它關上了。”
    門關上時，走廊盡頭的通風口鐵網輕輕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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