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刺破寂靜的瞬間，林晚的指尖已經落在終端啟動鍵上。她沒睜眼，但身體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這是連續三十六小時待命養成的本能。灰霧在腦海中退散，像退潮時卷走沙地上的痕跡，隻留下一絲滯澀的餘溫，貼著顱骨內側緩緩流動。
    她睜開眼，主控屏正瘋狂跳動紅光。東區冷卻塔外圍能量場扭曲值突破閾值，西區第三節點信號中斷超過十秒，北區地下光纜樞紐監測到異常數據包注入。三處警報同步觸發，節奏精準得不像巧合。
    “不是測試了。”她低聲說，手指劃過屏幕，調出攻擊波形圖。脈衝頻率與昨夜殘影完全一致，但強度翻了兩倍。她立刻切到加密頻道“所有防禦點一級戰備，李錚帶a組支援西區，陳銳鎖定東區幹擾源，小周繼續追蹤召喚信息殘留信號，優先標記物理接入點。”
    命令發出後三秒，通訊器傳來李錚的確認聲。七秒後，陳銳回傳東區幹擾源定位——仍在冷卻塔頂部，但信號源數量從一個變成三個。小周抬頭“林晚，虛假信標剛被觸發，物理位置鎖定北區舊港，信號隻維持兩秒就斷了。”
    林晚盯著那串坐標。北區舊港。三年前爆炸的實驗室，周教授最後出現的地方。她昨天改過的信標頻段，正是通向那片廢墟的唯一密鑰。對方不僅知道她的操作，還在用同樣的頻率回應。
    這不是襲擊，是引誘。
    但她沒時間猶豫。西區傳來第一聲爆炸，監控畫麵閃了一下，隨即黑屏。李錚的聲音斷續傳來“節點失守，敵方先鋒已突破外圍屏障，正在向控製室推進。”
    “放棄節點。”林晚立刻下令，“所有人撤到第二防線，不要硬拚。他們要的是消耗，不是占領。”
    陳銳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東區幹擾源開始移動，正沿著冷卻塔外壁向下爬行，速度很快。”
    “不是人。”林晚盯著波形變化，“是載體，被遠程操控的能量附著體。它們在試探防禦牆的響應極限。”
    小周突然出聲“林晚，北區信號斷之前，我抓到了一段加密指令流，結構……很像我們內部係統的權限驗證協議。”
    林晚瞳孔一縮。內部協議。意味著敵人掌握了某種高階訪問憑證，可能是從係統內部泄露的，也可能是通過某種方式模擬生成的。她迅速調出權限日誌，篩查過去十二小時所有異常調用記錄。沒有越權登錄，沒有批量數據導出，但她在淩晨三點十七分發現一次短暫的認證嚐試——目標是她的個人加密區。
    嚐試持續了08秒，未成功，隨即消失。
    她沒動聲色，但心跳加快了一拍。那裏麵存著“能量閉環”的推導框架，是她唯一沒公開的底牌。如果對方真的接觸過她的私密資料，那就不隻是技術對抗了，是衝著她本人來的。
    她深呼吸三次，壓下太陽穴的隱痛。今天還沒用過“心靈洞察之鏡”，但現在可能是唯一機會。她不能等敵人把所有防線都撕開才看清方向。
    “小周，把被俘的先鋒兵帶進來。”她說。
    兩分鍾後，一名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子被押進指揮室，雙手被縛，臉上有燒傷痕跡。他是西區戰鬥中唯一被活捉的敵方人員，意識尚未完全喪失。林晚走到他麵前，直視他的眼睛。
    對方瞳孔劇烈收縮，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但她已經啟動能力。
    視野驟然切換。對方的腦海像一麵布滿裂痕的鏡子，映出混亂的畫麵多個指揮節點在閃爍，其中一處位於北區舊港廢棄信標區，正發出高頻指令脈衝。那信號的節奏，和她昨天捕捉到的共振完全一致。更關鍵的是，那節點周圍有三道獨立的數據流在交匯——一道來自東區冷卻塔，一道來自西區失守節點，第三道，竟源自雲都地下光纜主幹網。
    她瞬間明白北區才是真正的中樞。這次多點突襲，根本不是主攻，而是掩護。敵人用東、西兩區的強攻吸引火力，真正的目的，是讓北區的信號節點在混亂中完成數據匯合。
    她退出能力，後退半步，扶住桌沿穩住身體。顱內刺痛加劇，像有細針在神經上劃動。但她沒時間處理。她立刻調出北區地形圖，結合信標響應時間和數據流特征，推斷出敵人使用的是一種瞬時接入裝置——隻在特定時間窗口激活，傳輸完成後立即斷開，極難追蹤。
    “李錚。”她按下通訊鍵，“暫緩西區清剿，率b組秘密潛入北區外圍，布設反信號陷阱。目標不是攔截，是記錄接入頻率和持續時間。”
    “北區防禦薄弱，我們沒足夠人手。”李錚的聲音透著遲疑。
    “不需要強攻。”她說，“他們隻會短暫停留，我們要的是數據。隻要抓到一次完整接入過程，就能逆向定位源頭。”
    陳銳這時插話“東區幹擾源已下到地麵，正向能源中樞移動，防禦牆撐不了太久。”
    “啟動備用能源。”她下令，“為全域防禦牆充能，優先保障北區和中樞區域。小周，把所有追蹤數據打包，準備隨時移交下一指揮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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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周抬頭“移交？你要離開？”
    “不。”她盯著主控屏，“我在這。但必須做最壞打算。如果北區信號節點成功匯合，整個防禦係統可能被反向滲透。我們要有人能在係統崩潰後繼續追查。”
    她走到戰術包旁，拉開拉鏈，取出備用信標發射器。設備外殼有細微劃痕，是上次使用時留下的。她沒檢查電量，也沒測試信號，隻是把它放進外衣內袋，緊貼胸口。
    這個動作做完，她才感覺稍微踏實一點。
    “林晚。”小周突然說，“北區信號斷之前，最後傳來的數據包裏，有一段重複代碼。我解了一下，是……一段坐標。”
    她轉身“哪來的坐標？”
    “不是數字，是符號序列。我用基礎譯碼器試了，對應的是雲都老城區第七街，一個廢棄變電站的位置。”
    她盯著那串符號。第七街。那是她重生後第一次醒來的地方。也是她前世死亡當天，最後一次接到趙銘電話的地點。
    巧合？還是又一次引誘？
    她沒說話，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信標發射器的開關。設備很冷，貼著皮膚時像一塊冰。
    陳銳的聲音再次響起“東區防禦牆能量下降至40，幹擾源距離能源中樞還有兩百米。”
    “繼續充能。”她說，“不要讓他們碰到底層電源。”
    李錚那邊傳來腳步聲和低語，隨後是確認“b組已抵達北區外圍，反信號陷阱布置完畢，等待觸發。”
    她站在主控台前，目光掃過三塊主屏。東區在燃燒，西區在失守，北區在沉默。敵人用一場全麵進攻掩蓋真正的目標，而她已經看穿了那層偽裝。
    但她知道，對方也一定料到了她會看穿。
    這場對抗，從一開始就不隻是技術或力量的較量。是思維的對撞，是耐心的消耗，是她在明，敵在暗的漫長拉鋸。
    她抬起手，輕輕按住左側太陽穴。痛感沒有減輕，反而像紮根了一樣，隨著心跳一跳一跳地蔓延。
    但她不能停。
    她必須守住這道門，直到看清門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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