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尖抵著地麵，林晚借力撐起身體。左眼僅存的光感在黑暗中浮出一道微弱的輪廓，像是被水浸過的紙，邊緣暈開，中心隻剩一點模糊的亮斑。她沒抬頭，也沒移動，隻是將呼吸壓得更沉，讓每一次吸氣都貼著肋骨緩緩推進。右眼深處的鈍痛沒有消退，反而像鏽蝕的齒輪卡在顱骨裏，隨著心跳一格一格地碾過神經。
    她知道那東西還在。
    不是錯覺，也不是陣法殘餘的幹擾。那是一種存在感，不帶攻擊性，卻比任何敵人都更讓她警覺。它不動，不語，隻是站在高處，像一塊嵌進石壁的影子，目光穿透黑暗，落在她與水晶核心之間的連線上。
    她沒立刻動。
    芯片還插在接口裏，數據流尚未完成。她能感覺到能量場的節奏仍在波動，像是某種呼吸，緩慢而規律。她不能中斷讀取，但也不能再貿然啟動“心靈洞察之鏡”。三次使用已是極限，第四次會讓她徹底失去意識。
    她將左手緩緩移向匕首柄，指腹擦過刀脊，確認它仍在。然後，她用右手掌心輕輕按了按胸口——那裏貼著前世的工牌，金屬邊緣硌著皮膚，帶來一絲真實的痛感。她需要這個錨點，防止自己被黑暗吞噬。
    一滴血從右眼眼角滑下，順著顴骨流到下頜。她沒去擦。
    她開始調整呼吸節奏，讓心跳與能量場同步。一息，兩息，三息。每一次呼氣都刻意拉長，壓住體內翻湧的疲憊。她不能慌，也不能急。一旦節奏亂了，陣法會察覺異常，而那個“人”——如果還能稱之為“人”——也許會做出反應。
    三秒後，她抬起左手，指尖輕輕觸碰匕首刃口。
    痛感瞬間刺入神經。
    她借著這股銳利的清醒，再度啟動“心靈洞察之鏡”。
    視野炸開一片銀白，右眼幾乎要裂開。她隻維持了半秒。
    夠了。
    在那短暫的瞬間，她“看”到了。
    高處石台邊緣，一道輪廓靜立。雙臂交疊，身形修長，看不出性別，也看不出年齡。它的臉隱在暗處，但林晚能“讀”到它的情緒——不是殺意，不是敵意，而是一種近乎冷漠的審視。像實驗室外的觀察者，隔著玻璃記錄實驗進程。
    更關鍵的是，它的情緒沒有波動。
    沒有警惕，沒有興奮，也沒有壓抑的殺機。它隻是在看，在等，在評估。
    而它的存在，與水晶核心的能量節奏完全同步。每一次脈動，它的輪廓就清晰一分，仿佛由陣法本身孕育而出。
    林晚閉眼，切斷能力。
    冷汗順著脊背滑下。
    她慢慢收回左手，將匕首重新握緊。芯片仍在讀取，數據流未斷。她不能停，也不能逃。她必須繼續，哪怕背後有一雙眼睛正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將備用芯片重新插緊，手指在接口邊緣輕輕一撥，確認連接穩固。然後，她開始間歇性啟動“心靈洞察之鏡”，每次不超過03秒，間隔五秒以上，避免精神過載。
    第一次開啟，人影依舊靜立。
    第二次，它的輪廓微微顫動，像是能量場波動所致。
    第三次，她捕捉到一絲極細微的情緒變化——不是針對她的死亡，也不是對失敗的失望，而是一種……期待。
    很淡，幾乎被冷漠覆蓋，但確實存在。
    它在等她做某個選擇。
    不是激活陣法，也不是摧毀核心，而是某種她尚未意識到的“動作”或“決定”。
    林晚的指尖在芯片邊緣輕輕敲了一下。
    她忽然明白，這人影不是守衛，也不是陷阱。
    它是見證者。
    是這個陣法真正的“記錄者”，負責確認操作者是否符合某種條件。而它的任務，不是阻止她，而是觀察她是否會走向某個預設的結局。
    她不能再按原計劃走。
    她必須試探。
    她緩緩鬆開芯片，動作放慢，像是係統讀取失敗。然後，她將芯片拔出，握在掌心，做出準備撤離的姿態。
    她的身體微微後傾，左腳向後挪了半寸，像是要轉身。
    就在她動作停頓的刹那，人影的氣息波動了一下。
    極輕微，幾乎無法察覺。但林晚捕捉到了。
    她立刻啟動“心靈洞察之鏡”。
    03秒。
    視野中，人影的腦海中閃過一道畫麵——不是攻擊指令，也不是警告信號，而是一張結構圖。地底深處，另一條通道延伸而出，終點是一塊與她手中芯片紋路完全相同的密鑰接口。
    線索出現了。
    它知道更多。甚至可能掌握著另一枚核心密鑰的所在。
    林晚緩緩閉眼，切斷能力。
    她的手仍握著芯片，但身體不再後傾。她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像，隻有指尖在微微發顫。
    她不能動。
    不是因為體力不支，也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她終於意識到——這個陣法，從一開始就不隻是防禦或封印。
    它是一場測試。
    而她，是被選中的操作者。
    人影不是敵人，也不是盟友。它是機製的一部分，是規則的化身。它不會主動幹預，但會記錄每一個選擇，每一步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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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若現在離開，測試終止，陣法將永久鎖死。
    她若強行激活，可能觸發未知後果。
    唯一的出路，是做出那個“它期待的選擇”。
    可問題是——她不知道那是什麽。
    她隻知道，她不能暴露自己已經察覺它的存在。
    她必須裝作什麽都沒發現。
    她將芯片重新插入接口，動作恢複平穩，仿佛剛才的撤離隻是短暫猶豫。數據流繼續，能量場節奏未變。她開始緩慢調整讀取速度，故意製造一點延遲，像是係統卡頓。
    人影沒有動。
    它的氣息重新穩定，回歸那種冰冷的觀察狀態。
    林晚的左手仍握著匕首，右手穩穩按在芯片上。她的呼吸依舊平穩，心跳壓在最低頻率。她知道，從現在起，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在被審視。
    她不能錯。
    也不能快。
    她必須像它期待的那樣，一步步走向那個未知的“選擇”。
    她的指尖在芯片側麵輕輕劃了一下，留下一道淺痕。
    這是她的標記。
    也是她的答案。
    她不會按它的劇本走。
    但她會走完它設下的路。
    然後——改寫結局。
    她的右眼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有電流竄過神經。她沒動，隻是將匕首握得更緊了些。
    地麵傳來極輕微的震動。
    不是來自通道深處，而是從她腳下。
    水晶核心的光流轉得更快了，映在她臉上，一閃，又一閃。
    她的手指一寸寸滑向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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