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屏幕的光在林晚臉上投下淺淡的輪廓，她盯著最後一行跳動的光標，指尖還壓著鍵盤邊緣。就在這時，通訊器震動起來，提示音短促而急。
    她接通頻道，蘇悅的臉出現在畫麵中，背景是昏暗的管廊內壁，手電光晃動，映出她額角的汗。
    “情況不對。”蘇悅聲音發緊，“我們卡在t7西側塌方口，氧氣濃度降到18以下，探測儀全失靈了。前方岩層封死，備用路線圖上沒有其他通路。”
    林晚迅速調出前線傳回的實時影像。畫麵裏，隊員們蜷縮在狹窄空間，呼吸聲透過音頻通道傳來，沉重而紊亂。頭頂碎石仍在輕微滑落，地麵堆積著斷裂的金屬支架，空氣渾濁。
    她翻出最後一次有效的地理掃描數據，逐幀比對。就在即將放棄時，一組異常熱源波動引起她的注意——位於右側岩壁深處，溫度略高於周圍岩體，持續時間超過三十秒，隨後消失。
    這不是自然現象。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風？”她問。
    “風？沒有，空氣幾乎不動。”
    “再確認一次，任何細微流動都告訴我。”
    短暫沉默後，蘇悅的聲音再次響起“……右側裂縫那邊，好像有一點。很弱，像是錯覺。”
    林晚閉了閉眼，太陽穴隱隱作痛。她已經一整夜沒合眼，精神接近極限。但她知道，現在不是退的時候。
    她深吸一口氣，凝神望向通訊畫麵中的蘇悅雙眼，啟動“心靈洞察之鏡”。
    視野瞬間沉入一片混沌，隨即被蘇悅的記憶碎片填滿黑暗、壓抑、腳步踉蹌、右腳踩到一塊鬆動的石板——就在那一瞬，臉頰掠過一絲微弱氣流。那股風來自岩壁裂縫，方向偏下，持續不到兩秒，卻被她潛意識記下。
    林晚睜開眼，額頭滲出冷汗。她立刻將坐標標注在地圖上，放大岩層結構圖。那道裂縫極窄，不足十厘米，普通探測波無法穿透，但熱源波動和風流軌跡都指向同一位置。
    “那裏有通道。”她說，“不是自然形成，是人為封閉的舊貨運線。”
    “可我們現在連站穩都困難，怎麽破開？”
    “你讓所有人後撤五米，清空作業區。”林晚抓起外聯設備，“我需要你把當前環境參數實時傳給我，每三秒更新一次。”
    蘇悅遲疑“你要做什麽？”
    “找出入口的確切位置。”她的手指已在鍵盤上快速敲擊，“然後打開它。”
    設備接入後，林晚再次閉眼。這一次，她將“心靈洞察之鏡”聚焦於空氣分子的流動軌跡。能力開啟的刹那，她“看”到了常人無法察覺的細節——縫隙深處，一股極其微弱的氣流正緩慢湧出，攜帶微量金屬氧化物與陳年潤滑油的氣味。這是大型封閉空間通風係統的殘留特征，隻有長期運行的地下設施才會留下這種痕跡。
    她睜開眼，迅速計算出破岩的最佳切入點，將坐標發送過去。
    “工具準備好了。”蘇悅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但大家都覺得太冒險。萬一引發二次坍塌……”
    “留在這裏隻會等死。”林晚打斷她，“那股風存在，說明通道另一側是開放空間。而且它的流向穩定，至少維持了幾天以上。這不是臨時掩埋，是偽裝性封閉。”
    她停頓一秒，聲音壓低“他們不想讓人發現這條路。”
    頻道那頭沉默了幾秒。
    “好。”蘇悅終於開口，“我下令破岩。”
    畫麵中，一名隊員上前，手持便攜切割器靠近岩壁。火花濺起，金屬與岩石摩擦發出刺耳聲響。隨著裂口擴大，一股更明顯的氣流從中湧出，吹散了積塵。
    “通風良好！”有人喊，“不是死路！”
    林晚盯著屏幕，心跳微微加快。她沒說話，隻是繼續監控數據流。當裂口擴至半米時，蘇悅探身照進去，手電光掃過內部。
    “是軌道。”她聲音變了，“生鏽的運輸軌，還有電纜槽……這是老式地下貨運係統。”
    林晚立刻調出十年前的城市基建圖。果然，在廢棄工業帶下方，曾有一條連接多個物資中轉站的隱秘通道網絡。後來因安全問題被官方封存，圖紙也被歸檔銷毀。
    但有人保留了下來。
    “進去看看。”她說。
    “太窄了，隻能一個人先探。”
    “我來。”
    “你不在現場！”
    “所以我更要第一個進。”林晚語氣平靜，“如果裏麵有陷阱，我比誰都清楚該怎麽應對。”
    蘇悅沒再反對。幾分鍾後，畫麵重新接通，視角已轉入通道內部。鏡頭搖晃著向前移動，林晚看到布滿腐蝕痕跡的牆壁，斷裂的管線垂落在地，腳下是厚厚的積灰。
    突然，蘇悅停下。
    手電光照在牆麵上一處模糊印記上。那是用耐腐蝕塗料刻下的編號ct093。
    林晚瞳孔微縮。
    這個編號係統，正是“恒通聯運”早年使用的內部標識。每一個數字代表一條獨立運輸線路，而ct開頭的線路，專門用於運送高價值戰略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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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記得前世看過的一份內部文件——這條線，曾直通雲都東區最大的地下儲備庫。
    “繼續走。”她輕聲說。
    隊伍開始緩慢推進。通道比預想的更深，坡度向下，軌道延伸至黑暗盡頭。每一步都需試探，地麵不時出現塌陷坑洞，但整體結構穩定。
    走到約三百米處，林晚忽然讓隊伍暫停。
    “等等。”
    她盯著畫麵角落的一截斷裂電纜。接口處有新近磨損的痕跡，像是被重物拖拽過。她放大圖像，發現電纜外皮上有極細的劃痕，呈平行排列——這是磁力牽引車常用的導軌接觸方式。
    這種設備早已淘汰，隻有少數私人武裝組織還在使用。
    “他們最近用過這條路。”她說。
    “誰？”
    “不想讓我們找到資源的人。”
    隊伍氣氛驟然繃緊。有人低聲問“還要往前嗎？”
    林晚沒有立刻回答。她看著屏幕上那截電纜，腦海中閃過資金鏈、中轉站、幫派衝突、物資失蹤……所有線索正在匯聚。
    這不是單純的藏匿點。
    這是一個仍在運轉的運輸節點。
    “往前。”她終於開口，“但放慢速度，關閉所有主動信號發射裝置。我們不能再被發現。”
    命令下達後，隊伍重新啟程。林晚走在最前，手電光束切開黑暗，照亮前方軌道的輪廓。牆壁上的編號開始頻繁出現，ct093、ct094……一步步逼近核心區域。
    忽然，她腳步一頓。
    前方地麵有一小片積水，水麵倒映著微弱反光。她蹲下身，伸手探入水中。
    指尖觸到一道凹槽。
    她順著摸去，是一條嵌入地麵的金屬導軌，一直延伸進更深的黑暗。
    這不是普通的運輸軌。
    這是自動裝卸係統的引導軌。
    她抬起頭，聲音很輕，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們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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