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就是因為我爺爺看到了鬱檁行凶的過程，所以才被他找理由掃地出門。”
    “不僅這樣，他還汙蔑我爺泄露公司機密，倒賣公司大型設備，害得我爺爺坐了十年的牢！”
    說到這李默一再也克製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
    拿著煙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灰白色的煙灰掉落在了地板上。
    “即便是他出獄以後，那群人也沒有放過他。”
    “三天兩頭的讓那些地頭蛇過來騷擾他和我媽，哪怕是換了城市都擺脫不了他們。”
    一想起母親含著眼淚跟幼小的自己訴說這段往事時，李默一想回國報仇的心，就一日比一日強烈。
    一命換一命，他不虧……
    可是他不想讓母親一個人照顧爺爺，也不想讓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穩日子再生波瀾。
    “我們以為逃到了國外就能過上正常的日子。”
    “可是那個惡魔從沒有放棄過要將我們一家除掉的念頭。”
    回想到那個火光熊熊的夜晚，李默一的聲音又不可控的顫抖起來。
    “十年前我們還在美國做黑工討生活的時候，有人在我們的住所放了一把火。”
    “我媽……她為了救我，死在那場大火裏。”
    李默一轉過身撩起上衣，露出他後背上大片的傷疤。
    那是被火灼燒過的傷痕，即便是過了這麽多年，扭曲猙獰的傷疤也沒有隨著時間而變淡。
    鬱南嫣微張著嘴，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李默一轉過身，陰冷的聲音帶著無窮的恨意。
    “我爺爺也在那場事故中摔斷了腿，後來我們逃到了波蘭。”
    “也許是以為我們都死在那場大火裏，這幾年沒再有人來找過我們的麻煩。”
    李默一再次做了一個深呼吸，“鬱小姐，你家人的骨灰盒就在最裏間的臥室裏，你拿走就好。”
    “我不要你一分錢，如果你真的想感謝我們，你告訴我鬱檁在哪。”
    他死咬著嘴唇，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我現在什麽都沒了，他卻那麽幸福的活著，還兒孫滿堂？這世界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看著他悲戚的模樣，鬱南嫣心中也湧現出了悲傷的情緒。
    失去親人的痛苦，她何嚐又不能感同身受呢？
    隻是她真的能夾雜著自己的私心，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徹底的走上歧途嗎？
    思及此處鬱南嫣心裏也做出了決定。
    “我和你一樣的恨他，也想將他殺之而後快。”
    “可你知道李爺爺在死之前，拉著我的手和我說了什麽嗎？”
    提起和自己同甘共苦了這麽多年的爺爺，處於暴怒邊緣的李默一有了短暫的冷靜。
    他苦澀的開口詢問，“我爺爺他……說了什麽？”
    “他說他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他想給你更好的生活，卻還是成為了你的拖累，他讓你別怨他。”
    邵懷嶼眉梢輕挑，不動聲色的看著自己身邊的小姑娘，一本正經的說著善意的謊言。
    “我從沒有怨過他！我怎麽會怨他呢？”
    李默一吸了吸鼻子，充滿紅血絲的眼睛漸漸濕潤起來。
    那是他最敬愛的人啊。
    自己生活的一切苦難，從來都不是爺爺帶來的，而是鬱檁帶來的。
    “他還跟我說，沒看到你成家立業真的很惋惜。”
    “他本來還想幫你帶小寶寶的，知道你當初學護理是為了方便照顧他。”
    鬱南嫣觀察著他的麵部表情繼續說道，“他希望從今往後你能為自己而活，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
    “和一個相愛的人快快樂樂的度過這輩子，不要再陷入到過去的泥沼裏，還拜托我給你找一份好工作。”
    即便沒有真的聽到李儒章的遺言，但鬱南嫣覺得這番話肯定也會是他的心裏話。
    一番話說完，她有些忐忑的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不同於剛才的憤慨和激動，現在的李默一迷茫的像是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他呆呆的矗立在原地，半晌才苦澀的開口問著，“那我就這麽算了？什麽都不做？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嗎？”
    鬱南嫣腦海中靈光閃現。
    她覺得眼下有一個工作很適合李默一來做，正好他還有這方麵的工作經驗。
    “李先生，為這樣一個爛人搭上自己的一輩子真的沒必要，你還不到三十歲，人生才剛剛開始。”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這有一份高薪工作，不知道你想不想來試一試。”
    邵懷嶼眉頭一皺，在聽出了小姑娘語氣中深藏的惡意時，就隱約知道了這份“高薪工作”指的是什麽。
    他沒有阻止，隻是聽著鬱南嫣繼續說下去。
    “什麽工作？”
    李默一的關注點也被吸引了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護理照顧病人以外，現在還能做什麽，在學校時學的東西早就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我需要你幫我照顧一個中風的患者，他有些出現偏癱了，我需要一個有經驗的人來照看他。”
    李默一有點懵，像這種大小姐想找護工，什麽樣的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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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會提出讓自己去？
    出於慎重他還是問了一聲，“這是你的哪位親人嗎？方便告訴我他的名字嗎？”
    鬱南嫣微笑著揚起唇角，笑意卻是不達眼底。
    “這人你也知道，就是我的冒牌爺爺鬱檁啊。”
    房間內頓時安靜了下來，李默一滿臉的不可置信。
    就連站在門邊的潘誠和齊碩，也彼此詫異的對視了一眼。
    邵懷嶼輕咳一聲，打破了室內的平靜。
    他注意到小姑娘的腿正在輕微的打著顫，這是她腿軟即將站不穩的前兆。
    將人攬進自己懷裏，邵懷嶼的語氣平穩，說起話來也是不疾不徐的。
    “李先生，打敗心魔的辦法就是直麵心魔，希望今後您能將這個病人照顧好。”
    照顧好這三個字被他格外強調了一番，其中的暗含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說話間邵懷嶼將房間四周看了一遍，十分自然的做出了安排。
    “李先生，你先收拾東西吧，我的人會幫你辦好手續，等李老先生安葬好再接你回港城。”
    安排好李默一後，邵懷嶼又側過頭溫柔的對著小姑娘說，“走吧嫣嫣，我們去接爺爺奶奶回家，我們一人捧一個。”
    呆立著的李默一還有些沒有緩過神。
    直到看見鬱南嫣和邵懷嶼進入最裏側的臥室，他才反應過來，這不就是在給自己報仇的機會嗎？
    走進臥室，鬱南嫣發現這裏麵十分寬敞整潔。
    室內也沒多餘的家具，隻有一張供桌上麵擺著兩個瓷壇，牆上還掛著一對年輕人甜蜜的合影。
    看到照片的一瞬間，鬱南嫣的淚水就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她快走了幾步，跪在了瓷壇前的蒲團上輕聲說著，“爺爺，奶奶，我來晚了，我現在帶你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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