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街。
    荒瀧一鬥神情第一次認真起來，在將自己的小弟遣散後，他把沉重的狼牙棒扛在肩上，粗糙的指節微微收緊，像是在掂量某種無形的重量。
    “我說兄弟，有必要那麽拚命嗎？”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不解，“們之間又沒什麽深仇大恨，你不就是為了試試自己的能力嗎？怎麽到頭來，反倒像是要搏命？”
    他緊盯著曹淵，目光掃過對方周身翻湧的煞氣，那氣息如沸騰的黑霧，纏繞在每一寸的肌膚上，仿佛隨時會反噬其主。
    荒瀧一鬥不清楚這種狀態究竟會帶來什麽後果，但直覺告訴他，這絕非什麽無害的力量。
    曹淵沒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氣，灼熱的空氣燒灼著肺腑，卻勉強壓下了那股幾乎要撕裂理智的躁動。
    就在剛才，他還能察覺到天穹之上投下的那道可怖目光，冰冷、壓迫，如巨獸俯瞰螻蟻，可此刻，那視線卻詭異地消失了，連同那股如芒在背的危機感一起，蕩然無存。
    “就是試驗能力……所以才要做到這樣。”他的嗓音沙啞得像是被火燎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給你一個結束的方法——在我失控後，打暈我。”
    話音未落，曹淵的身影驟然模糊！
    空氣中劃過一道熾烈的殘影，下一刻，他已逼至荒瀧一鬥眼前！
    身形如弓，刀鋒斜撩而上，焰光在刃上嘶鳴，仿佛一條赤紅的毒蛇直噬咽喉！
    唰——！
    荒瀧一鬥猛地後仰，刀尖擦著下頜掠過，帶起的風壓刮得皮膚生疼。
    他借勢旋身，右腿如鐵鞭般甩出，腳跟重重砸在曹淵腰側！
    砰！
    悶響聲中，曹淵倒飛而出，但他卻在半空強行擰轉身體，雙腳犁地數米才堪堪止住退勢。
    可還沒等他喘一口氣，荒瀧一鬥就已經暴衝而至！
    他將狼牙棒深深插入地麵，雙拳迸出刺目金光，沿途烈焰被拳風硬生生撕開一條通路！
    隻是一瞬間，他就出現在曹淵的身前！
    “給我砸——！”
    怒吼聲中，裹挾著金芒的拳頭轟然擊出！
    他的赤紅雙角明滅閃爍，這一擊若是正麵命中曹淵的話，對方絕對會在頃刻間就陷入昏迷！
    但曹淵顯然還不想結束這一次的戰鬥！
    轟！
    數道火柱自他周身衝天而起，熾焰交織成幕，徹底遮蔽了荒瀧一鬥的視線。
    荒瀧一鬥眉頭一皺，但他的拳勢並未收縮，憑著記憶中的方位，他對準了曹淵所在的位置轟出了全力的一拳！
    咚——！！
    爆鳴聲響徹街道！
    火焰被拳壓震散，露出了後麵曹淵交叉格擋的雙臂。
    緊急時刻，曹淵橫起雙臂，擋住了自己的身軀！
    但即便如此，荒瀧一鬥這蘊含怪力的一拳依舊將他徹底擊飛！
    他的骨骼承受巨力的脆響清晰可聞，曹淵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倒射出去，後背狠狠撞進後方的圍牆之中，碎石迸濺中，他的身軀竟被硬生生的嵌入牆內！
    荒瀧一鬥緩緩收拳，胸口微微起伏，塵埃落定後，他的目光依舊凝重。
    “咳咳……咳……”
    牆體的凹坑中，曹淵一點點掙出身體，鮮血從他的額角滑落，右臂不自然地顫抖著，但他握刀的手指卻紋絲未鬆，火焰長刀低垂，刃尖在地麵拖出細長的焦痕。
    “現在呢？該結束了吧。”荒瀧一鬥盯著他，聲音罕見地嚴肅，“你的傷不致命，但再挨幾下，連站著都會成問題，這樣的你，又該用什麽來擋下我的進攻？”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人為何會固執到這種地步。
    那雙充血的眼睛裏看不到恐懼，也看不到瘋狂，隻有某種近乎冰冷的決絕，仿佛疼痛不過是必須跨越的階梯。
    “還沒結束……”
    曹淵的胸腔裏梗著一團火。
    那不僅是煞氣翻湧的灼痛，更是某種近乎恥辱的不甘。
    他痛恨自己的無力。
    每一次，麵對真正強大的敵人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任黑王啃噬自己的理智，用失控換取短暫的力量。
    林七夜能運籌帷幄，安卿魚算盡天機，就連最莽撞的百裏胖胖，也有獨當一麵的時刻，哪怕是沈青竹，也有用到自己能力的時候。
    唯獨他，永遠都是需要隊友幫助清醒的人。
    刀刃歸鞘時，總要靠別人的手按住他痙攣的腕骨，才能阻止他繼續撕咬自己的血肉。
    而這一次……麵對那個來自未來的“王麵”，他甚至連拔刀的資格都沒有，對方的目光掃過時，他像被釘死在琥珀裏的蟲豸，連煞氣都凝固在血管中。
    可現在不同了。
    神之眼在他的腰間發燙，火焰順著刀紋流淌。
    荒瀧一鬥就站在眼前，強大、坦蕩，哪怕此刻他仍留著三分力道，他的拳頭能轟碎山岩，卻會在觸及曹淵咽喉前硬生生偏開半寸。
    這樣的對手，要去哪裏再找一個？
    八重神子的特訓教會他如何與火焰共舞，鹿野院平藏替他梳理過紊亂的經脈。
    可訓練場終歸不是生死線，而那個總笑眯眯的偵探，已經為他做的夠多了，他也沒有理由再去讓對方陪自己實戰，或者說給自己找一個實戰對手。
    曹淵的指節擦過刀鐔，火星迸濺在開裂的虎口上。
    ——要再逼自己一把！
    把骨頭碾碎成梯，讓鮮血燒成路標。
    既然神之眼選擇了他，那他就該在戰鬥裏聽懂它的心跳，荒瀧一鬥的狼牙棒、鬼角、乃至每一道收力的拳風，都是最奢侈的磨刀石。
    隻要還沒死透……那就還能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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