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集:暗布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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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簡風雲
王文韶話音落時,指尖無意識叩了叩案幾,紅木案麵被敲出沉悶的聲響,像重錘砸在蘇半城心上。他目光掃過蘇半城緊繃的肩頭,那布料下凸起的肩胛骨繃得發直,顯然是藏了滿肚子的不安。王文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抬手喚來心腹侍衛,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派兩隊人盯著蘇府,府中上下隻許進不許出,連隻鳥都別讓飛出去。另外,速帶人手去晉祠、平遙、張家口三地,先把那三處地方圍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等我消息再動手。”
侍衛躬身應下,腳步輕快地退了出去,靴底蹭過青磚地麵,沒留下半點多餘聲響。蘇半城聽得心頭一沉,指尖悄悄攥緊了袖中的絹帕,那絹帕是夫人親手繡的,此刻卻被他捏得皺成一團。他強裝鎮定,臉上擠出幾分笑意,聲音盡量放得平緩“大人既已答應保我家人周全,又允我三日時間尋竹簡,何必急著派兵?這般動靜,反倒容易驚擾旁人,若是傳出去,怕是對大人的名聲不利。”
王文韶端起茶盞,蓋碗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他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滾燙的茶水滑過喉嚨,卻沒暖熱他眼底的冷光。“蘇掌櫃倒是會替我著想。”他放下茶盞,指腹摩挲著杯沿的青花紋路,“我保你家人平安,卻沒說不防著意外。你蘇半城在商界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心思有多深,我心裏清楚。萬一你暗地裏耍些手段,把竹簡藏去別處,或是讓家人先走一步,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蘇半城的臉色微微一白,喉結動了動,還想再辯解幾句,卻被王文韶打斷。“你且在驛館住著,這驛館的條件不算差,吃穿用度都按上賓的規格來。”王文韶的語氣淡了幾分,卻帶著十足的壓迫感,“三日後我若見不到竹簡的影子,可就不敢保證之前的承諾還算數了。到時候,蘇府上下幾十口人的性命,還有你那匯通錢莊的百年基業,怕是都要毀在你手裏。”
說罷,他不等蘇半城再言,抬手揮了揮,門外立刻走進兩個侍衛,身形挺拔,眼神銳利,一看就是常年習武的好手。“把蘇掌櫃帶下去,好生‘照看’,別讓他出了驛館的門。”王文韶的聲音冷得像冰,蘇半城看著那兩個侍衛,知道再反抗也無用,隻能咬著牙,跟著侍衛轉身離開。
驛館的房間陳設簡單,一張木床,一張書桌,還有一把圈椅,牆角的炭盆裏燃著幾塊木炭,卻驅不散空氣中的寒意。蘇半城坐在圈椅上,目光落在窗外,院子裏的幾棵老槐樹枝椏光禿禿的,被寒風刮得直晃。他心裏盤算著,王文韶派兵圍了晉祠、平遙和張家口,這三處都是他之前可能藏竹簡的地方,如今被堵了去路,隻能另想辦法。
他想起藏在張家口分號賬房地板下的真竹簡,那是他早就備好的後手,原本打算等風聲過了再做處理,可現在王文韶步步緊逼,怕是等不到那時候了。必須盡快把消息傳出去,讓兒子明遠去張家口取竹簡,再找機會把家人送出京城,否則一旦三日之期到了,王文韶肯定會對蘇府動手。
夜幕漸漸降臨,驛館裏點起了油燈,昏黃的燈光映在牆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蘇半城躺在床上,耳朵卻時刻留意著門外的動靜,侍衛的腳步聲在走廊裏來回走動,規律得像鍾擺,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尖上。直到三更天,走廊裏的腳步聲漸漸稀疏,他知道,侍衛們大多困了,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他悄悄起身,從枕頭下摸出一枚刻著“匯通”二字的玉佩,這玉佩是匯通錢莊掌櫃的信物,平日裏他從不離身。他又從床板下抽出一張信紙,用炭筆在上麵快速寫了幾行字“速去張家口分號,賬房地板下取竹簡,帶家人離京,勿念。”寫完後,他把信紙卷成細條,小心翼翼地塞進玉佩的夾層裏,又用蠟封好,確保不會掉出來。
做完這一切,他輕輕走到門邊,側耳聽了聽,門外隻有偶爾傳來的咳嗽聲。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聲音說“來人,我要如廁。”片刻後,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蘇掌櫃稍等,我這就帶你去。”
侍衛打開門,手裏舉著一盞油燈,燈光照亮了他臉上的不耐煩。蘇半城跟著侍衛往茅房走,路過廚房時,正好看到送飯的老仆提著食盒出來。這老仆在蘇府待了三十多年,忠心耿耿,是他最信任的人。蘇半城心裏一動,趁著侍衛不注意,故意腳下一滑,身體往老仆那邊倒去。
老仆連忙伸手扶住他,嘴裏說著“掌櫃的,您小心點。”就在這短暫的接觸中,蘇半城飛快地把玉佩塞進老仆的袖口,同時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把這個交給少東家,讓他速去張家口分號,務必在官府的人之前取走竹簡,切記,此事不可讓任何人知道。”
老仆心裏一驚,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鎮定下來,不動聲色地把玉佩往懷裏藏了藏,然後扶著蘇半城站穩,對著侍衛陪笑道“勞煩官爺多照看我家掌櫃,他年紀大了,腿腳不太方便。”侍衛不耐煩地揮揮手“趕緊走吧,別耽誤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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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半城跟著侍衛去了茅房,回來後便一直待在房間裏,心裏七上八下的,既擔心老仆會被發現,又怕消息傳不到明遠手裏。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和老仆接觸的那一刻,屋頂上正趴著一個暗探,那人穿著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布,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將剛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老仆提著食盒,腳步匆匆地往驛館外走,心裏想著要盡快把玉佩交給少東家。他剛走出驛館大門,就感覺身後有人跟著,他不敢回頭,隻能加快腳步,往蘇府的方向走去。可沒走多遠,就拐進了一條僻靜的胡同,這條胡同平日裏很少有人走,是他回蘇府的近路。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衝出兩個黑衣人影,速度快得像一陣風。老仆心裏咯噔一下,知道不好,轉身想跑,卻被其中一個黑衣人死死按住肩頭。那人力氣極大,老仆感覺自己的肩膀像是被鐵鉗夾住,疼得他齜牙咧嘴。
“蘇半城讓你帶了什麽?”黑衣人聲音沙啞,像是砂紙磨過木頭,手直接往老仆懷裏摸去。老仆拚死掙紮,雙手胡亂揮舞著,想要推開黑衣人,可他年紀大了,哪裏是這些常年習武之人的對手,沒一會兒就被按倒在地。
黑衣人從他懷裏搜出了那枚玉佩,掂量了一下,然後打開夾層,看到了裏麵的信紙。他展開信紙,借著月光看了看上麵的字,冷笑一聲“原來竹簡在張家口,看來不用等三日後了。王大人要是知道了,定會重重賞我們。”
話音剛落,黑衣人手中刀光一閃,一道寒光劃過夜空。老仆隻覺得胸口一疼,鮮血瞬間湧了出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睛死死地盯著黑衣人手中的玉佩,最終頭一歪,沒了氣息。
兩個黑衣人處理掉痕跡,把老仆的屍體拖到胡同深處的柴草堆裏,然後翻身上馬,快馬加鞭往張家口趕去。胡同裏隻剩下一盞昏黃的燈籠,被夜風吹得左右搖晃,燈光忽明忽暗,映著地上的血跡,顯得格外詭異。
此時,蘇半城之子蘇明遠正在匯通錢莊京城分號對賬。他坐在書桌前,麵前攤著厚厚的賬本,手指在算盤上飛快地撥動著,發出清脆的聲響。可他心裏卻總覺得不安,像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他想起父親被王文韶帶去驛館,已經兩天沒消息了,派人去驛館打聽,卻被侍衛攔在門外,說什麽也不讓見。
“少東家,您都對著賬本看了半個時辰了,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旁邊的夥計見他魂不守舍的,忍不住開口問道。蘇明遠搖搖頭,揉了揉太陽穴“沒什麽,就是有點擔心我爹。對了,去驛館送飯的老叔呢?怎麽還沒回來?”
夥計愣了一下,說道“老叔按理說早就該回來了,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麽事?要不我派人去看看?”蘇明遠點點頭“快去,讓他們沿著老叔回府的路找找,有消息立刻回報。”夥計應了一聲,轉身匆匆離開。
可沒等夥計派出的人回來,就見一個渾身是傷的驛館雜役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那人臉上滿是血汙,衣服也破了好幾處,看起來狼狽不堪。他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蘇明遠哭喊道“少東家,不好了!老仆他……他在胡同裏被人殺了!”
蘇明遠心裏一緊,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雜役麵前,雙手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問道“你說什麽?老叔被人殺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快說!”雜役被他抓得疼了,卻還是忍著痛說道“我剛才路過那條胡同,看到老仆倒在地上,身上全是血,已經沒氣了。他臨死前,讓我把這個給您。”
雜役從懷裏掏出一枚染血的玉佩,遞到蘇明遠麵前。蘇明遠看到玉佩上的血跡,瞳孔猛地收縮,這玉佩他再熟悉不過,是父親的貼身之物。他顫抖著雙手接過玉佩,小心翼翼地打開夾層,看到了父親寫的信。
信上的字跡有些潦草,顯然是匆忙寫就的,可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砸在蘇明遠心上。他瞬間明白事態緊急,父親被軟禁在驛館,王文韶派兵圍了關鍵之地,老叔也因為傳信被殺害,現在隻有他能救蘇家了。
“備馬!”蘇明遠當機立斷,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我親自去張家口,你們守好分號,若是官府來人,就說我去外地查賬了,切記,無論他們問什麽,都不能透露半個字。”
夥計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見蘇明遠神色凝重,也不敢多問,趕緊去後院備馬。半個時辰後,蘇明遠騎著快馬出了京城,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濺起陣陣塵土。他揚著馬鞭,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盡快趕到張家口,取走竹簡,然後想辦法救父親和家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京城的那一刻,不遠處的屋頂上,一個暗探正盯著他的背影,見他往張家口方向去了,立刻轉身消失在夜色中,快馬加鞭地去給王文韶報信。
張家口分號內,掌櫃李老三正焦急地在院子裏踱步。三日前,他接到蘇半城的密信,說要將一卷重要的竹簡藏在分號後院的枯井裏,讓他好生看管,等後續指令。可這三天來,他一直沒等到蘇半城的消息,心裏越發不安,總覺得要有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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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時不時地走到後院的枯井邊,往井裏張望,那枯井深不見底,井口蓋著一塊石板,石板上還壓著幾塊大石頭,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兩樣。可李老三知道,石板下麵,藏著能決定蘇家生死的東西。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李老三心裏一動,趕緊走到門口,探頭往外一看,隻見蘇明遠翻身下馬,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塵土,顯然是趕路趕得很急。在蘇明遠身後,還跟著兩個騎馬的人影,距離有些遠,看不清樣貌。
“少東家,您怎麽來了?”李老三趕緊迎上去,聲音裏帶著一絲緊張,“掌櫃的呢?他讓您來的嗎?”蘇明遠來不及解釋,拉著他往後院走,腳步飛快“沒時間多說了,官府的人很快就會來,快帶我去枯井,取走竹簡。”
李老三心裏一驚,不敢耽擱,趕緊帶著蘇明遠往後院走。可就在兩人走到枯井邊,準備搬開石板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不許動!”
蘇明遠猛地回頭,隻見十幾個官兵手持刀槍,從門口衝了進來,迅速將他們圍了起來。為首的是一個校尉,穿著鎧甲,腰間佩著長刀,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蘇少東家,我們奉王大人之命,在此等候多時了。識相的就把竹簡交出來,免得我們動手。”
蘇明遠心裏一沉,沒想到官府的人來得這麽快。他知道,硬拚肯定不是對手,隻能想辦法脫身。他悄悄從懷裏掏出一枚煙霧彈,這是他出發前特意準備的,就是為了應對突發情況。
“李掌櫃,一會兒我扔出煙霧彈,你就往分號後門跑,別管我,也別管竹簡,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蘇明遠壓低聲音對李老三說,李老三剛想點頭,蘇明遠就猛地將煙霧彈砸在地上。
濃煙瞬間彌漫開來,嗆得官兵們連連咳嗽,視線也被擋住。蘇明遠拉著李老三,趁機往分號後門跑,兩人腳步飛快,很快就消失在濃煙中。等煙霧散去,官兵們發現蘇明遠和李老三已經不見了,為首的校尉氣得直跺腳“搜!給我仔細搜枯井,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竹簡找出來!另外,派人去追,一定要把他們抓回來!”
官兵們立刻行動起來,有的去搬枯井邊的石板,有的則騎著馬往城外追去。可他們不知道,蘇半城根本沒把真竹簡藏在枯井裏,那枯井裏的,隻是他用來迷惑王文韶的假竹簡。方才蘇明遠故意引開官兵,就是為了讓李老三去真正的藏身處——分號賬房的地板下,取走那卷刻著關鍵信息的竹簡。
李老三按照蘇明遠的吩咐,從後門跑出去後,並沒有走遠,而是繞了個圈子,又悄悄回到了分號。此時分號裏的官兵都去追蘇明遠和搜枯井了,賬房裏空無一人。李老三快步走進賬房,走到書桌旁,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地板,找到一塊鬆動的木板,然後用力一掀,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他伸手進去,摸出一卷竹簡,這竹簡用錦緞包裹著,上麵還帶著一絲潮氣。李老三小心翼翼地把竹簡藏進懷裏,然後將木板蓋好,又用東西壓住,確保看不出痕跡。做完這一切,他才悄悄離開分號,往城外走去,準備按照蘇明遠之前說的,去平遙和蘇家人匯合。
與此同時,晉祠內也不平靜。王文韶派去的人圍著晉祠搜了一圈,卻連竹簡的影子都沒找到。為首的捕頭不耐煩地踹了踹祠內的石碑,石碑上刻著古老的文字,被他踹得微微晃動。“蘇半城是不是在耍我們?這破地方哪有能藏竹簡的地方?都搜了大半天了,連個毛都沒找到,要是王大人怪罪下來,咱們都沒好果子吃!”
捕頭的話音剛落,一個小捕快突然喊道“頭,你看這石碑後麵有個小洞!”捕頭湊過去一看,隻見石碑後麵的牆壁上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洞口用泥土封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趕緊讓人拿來工具,小心翼翼地挖開泥土,裏麵果然藏著一卷竹簡。
捕頭大喜過望,一把將竹簡拿出來,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卻氣得差點把竹簡扔了——上麵刻的根本不是賬冊內容,全是些無關緊要的詩詞,什麽“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還有“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都是些婦孺皆知的句子。“該死!又被蘇半城騙了!”捕頭咬牙切齒地說,“快,去平遙老宅,蘇半城肯定把真竹簡藏在那裏了,這次一定要找到!”
捕快們不敢耽擱,立刻上馬,朝著平遙的方向趕去。可等他們趕到平遙老宅時,卻發現宅內空無一人。院子裏的石桌上還放著沒喝完的茶,茶水已經涼透了,旁邊的椅子上搭著一件外衣,顯然主人是剛離開不久。
“搜!每個房間都要搜到,連櫃子縫、床底下都別放過!”捕頭指揮著捕快們,自己則走進正廳。正廳的牆上掛著一幅蘇半城父親的畫像,畫像上的人穿著長袍,麵容嚴肅。捕頭盯著畫像看了片刻,心裏琢磨著,蘇半城會不會把竹簡藏在畫像後麵?
他伸手去摸畫像的邊框,手指剛碰到,就聽到“哢嗒”一聲,畫像後麵的牆壁居然彈開一個暗格。捕頭大喜,伸手去掏,卻隻掏出一張紙條,上麵用毛筆寫著幾行字“王文韶,你要的東西,不在這,也不在晉祠,若想拿到,就放了我家人。否則,你永遠也別想找到。”
捕頭拿著紙條,臉色鐵青,他沒想到自己又一次落入了蘇半城的圈套。“蘇半城,你給我等著!”捕頭狠狠地把紙條攥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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