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一命歸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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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山林海,一聲驚雷般的嘶吼震徹天際!
    緊隨而來,是如山般黑潮,挾裹萬點寒光,如夜色中驟然裂開的野獸之口,猛然撲來!
    雲織樓後軍——到了。
    百人黑衣,步如驚雷,刀弓齊出,殺氣撲麵。
    為首者衣領刺有銀線暗紋,是雲織樓堂主“黑鷹”——沈雪啼之心腹,傳說中“令下無活口”的鷹眼屠夫。
    玄鷹緩步踏入火線前,一僧欲攔阻,他甚至未拔刀,僅一拂袖。
    “噗!”
    袖下藏鉤勾喉而起,鮮血如噴泉飛濺!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僧人倒地,淡淡一語:
    “佛門血,熱過世俗。”
    他掃過火場,聲音冷漠如鐵:
    “全部殺掉。不留活口。”
    ——
    戰局,頃刻翻覆。
    原本結陣抵抗的僧眾,在火光與殺氣中節節後退。
    玄鴉左翼力斬一人,卻被另一道黑影突襲迫退數步。
    她回身一刀反劈,血灑衣角,怒喝傳響半寺:
    “撤到後廊!守藏經閣!”
    外圍僧人邊戰邊撤,金杖敲地如退鍾。
    楊林中毒未愈,麵色蠟黃,左手毒刃翻飛如影!
    他身旁兩個雲織樓殺手剛欲破陣,便被毒線割喉,倒地如泥。
    “想讓我死容易,想全屍?你們還差得遠。”
    他一邊吐血一邊冷笑,拖著殘軀向香藏閣後廊撤退。
    ——
    佛堂之上,香案已碎,佛像麵容燒裂,銅鍾傾斜。
    蕭然立於中央,看著這一切,神情由冷靜轉為冷酷。
    “雲織樓,”他低聲道,“今夜一個不留。”
    他眼神沉若地獄之火。
    ——
    後廊血戰。
    謝祿拄著半截佛杖,袈裟已被血染得猩紅,擋在沈雪啼與僧眾之間,仿佛末世金身神將。
    “佛不容殺孽……”他咬牙,“今日我便以命——鎮魔!”
    沈雪啼冷眼如霜,刀未揚起前,已寒透人心:
    “你擋我,就得死。”
    銀刃破風,帶起一道雪亮弧線!
    “嘭!”
    謝祿掌印被破,刀氣入肩,血濺如雨!
    他強撐著不退,吐血怒吼:
    “佛……不避戰!”
    終究,身軀搖晃,重重倒下,昏死過去。
    僧眾欲救,卻被箭雨釘住!
    “嘭嘭嘭!”
    連珠三箭射入廊柱,釘死數名護法,血灑佛壁!
    僧陣,崩盤!
    黑鷹再度上前,一掌擊飛擋路武僧,冷聲道:
    “螻蟻般的存在,也配擋路?”
    他看向玄鴉,目中凶光畢現。
    “就是你……殺了真令大人?”
    “來,我看看,你今夜還有沒有活路?!”
    玄鴉冷哼,迎刀而上,刀光對弩影,氣浪震天!
    ——
    僧陣危急!
    蕭然驟喝:“玄鴉——引爆藏經閣!”
    玄鴉一愣,立刻明白,狂吼:
    “接令!”
    她破陣掠入藏經閣,一把揭起閣後油布!
    “是火油,”她冷笑,“楊林果然沒騙我。”
    【半日前,蕭然低聲對她說:】
    “藏經閣後堂通風極好,將香油全部替換為火油,隻待一線點燃,便是整個後山的陣心。”
    玄鴉以火石點燃。
    “轟!!!——”
    整座藏經閣火蛇逆卷!
    烈焰竄天,數十殺手被逼退,哀嚎不絕!
    玄鴉自火中躍起,雙刀翻飛,僧眾趁勢衝殺!
    戰局——首次出現轉機!
    ——
    可就在此刻——雲織樓又一小隊援軍,穿牆破瓦而入,黑影如鬼,疾若奔狼!
    他們避開正麵火線,從殘牆一側潛入,直取陣心!
    目標——蕭然!
    “殿下當心!!!”
    一聲暴喝撕裂夜空!
    溫子墨疾步而出,身影化作一道殘風,猛然擋在殺手與蕭然之間!
    下一瞬——
    “噗!噗!噗!”
    三道破空勁響!
    三支弩箭如毒蛇入肉,帶著森冷風勁,深深釘入他的左肩、肋下與右膝!
    箭羽顫動,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他整片衣襟!
    “溫先生——!”蕭然目眥欲裂,欲撲上阻攔!
    但溫子墨未退分毫!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卻死死撐著,一把將那名正欲出刃的殺手拖入自己懷中!
    “吼!!!”
    他怒吼著將那殺手死死困住,哪怕膝蓋已斷,也不讓那刀鋒再前進一步!
    “狗賊!滾回你娘胎去——!”
    蕭然怒斬而至!
    “鏘——!!”
    劍鋒如雷霆直落,刀光瞬斷敵首,鮮血翻飛,屍首當場跌倒!
    殺手死了——
    但溫子墨也倒了。
    他緩緩跪坐下去,脊背倚在香案殘柱之上,鮮血自他指尖滴落,落在地磚上,一滴一滴,如碎命。
    蕭然撲上前,將他一把抱入懷中!
    “先生……先生別睡!我帶你走!我能救你——冰兒是神醫,她一定能救你……”
    他語調嘶啞,雙手已滿是血,卻捂不住那如泉湧般的創口。
    溫子墨臉色慘白如紙,卻仍努力撐起一絲笑意,眼神清澈而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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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哭……殿下……別哭。”
    “你……終於不是……躲在別人的背後了……”
    “沈崢……沒看錯你。”
    他聲音愈發微弱,卻仍咬著字,一句一字,像是在講書,如那年冬夜燈下。
    “當年……護你出宮,是賭你——能撐起……這一世的蒼生。”
    “你,是我……最想看到活下去的人。”
    蕭然低頭,喉頭滾動,強忍淚意。
    溫子墨卻緩緩抬手,手指顫巍巍地,從懷中取出一封未封口的舊函。
    那是沈崢留給他的最後一封命劄,上頭沾著幹血,卻未染塵。
    “記住……”
    “殺手不止沈雪啼……還有曲環生,早在南營……布局……軍營中有內奸。”
    “薑鳴鑄……不是良臣,但他能——幫你撐……最後那口氣。”
    “他,是南境最重要的……一顆棋子。”
    溫子墨眼中光芒漸暗,卻仍固執伸出手指,輕輕點在蕭然腰間那支裂口的斷筆上。
    “你……得握住它。”
    “這筆,寫你命……也能寫你的敵。”
    “別再讓別人……替你寫結局了。”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聲音如息。
    手指垂落,斷筆卻被蕭然牢牢握住。
    香灰飛起,夜風吹動殘燭,佛光斜映在他尚未閉合的眼中,仿佛一尊靜坐佛前的老者,終於闔目而眠。
    溫子墨——死了。
    ——
    那一瞬,世界安靜了。
    火在燃,血在流。
    可蕭然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跪在香灰之間,手撐著溫子墨的背。
    那位執筆教他寫“仁”的人,就這樣倒在他身前。
    【少年時·天都皇宮】
    溫子墨執卷而坐,陽光灑在案上。
    “景玄,殺一人易,立一局難。”
    “但有朝一日,若你願執局,不為權,不為己,隻為眾生。”
    “那你,便是天子。”
    ——
    蕭然緩緩起身。
    沒有怒吼。
    沒有落淚。
    隻剩一雙眸子,如火焰熾燃,無聲吞噬天地。
    他走到溫子墨身邊,拾起那支染血斷筆。
    那筆,曾教他寫“仁”,如今,沾血。
    他插於腰後。
    不是為紀念。
    是為——補刀。
    “沈雪啼。”
    他望向火中那道血影。
    “我說過,今夜一個不留。”
    “你試探過我心,我便還你一命。”
    “你殺我先生。”
    他語氣輕得像風,卻如刀入心。
    “從現在起——”
    “我要你死。”
    那一刻,他身上的少年光芒終於熄滅。
    隻有鐵、隻有火、隻有一腔烈焰。
    他提刀,拾筆,步入火陣。
    斷筆,不止是記憶。
    也是命令。
    ——
    雲溪火未熄,夜色仍濃。
    但命運的書頁,已然落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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