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檄文臨世,四軍齊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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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慶屍骨尚溫,火焰未冷,霧嶺東麓山道之上,已有數百旗手步卒,自林齊山麾下軍中奔襲四方。
    他們身背漆桶,手提墨刷,一麵麵布製檄文迎風張貼於山寨、舊營、野牆、斷橋。
    檄文墨字如戟,行筆狠厲,滿紙皆鋒:
    【告霧嶺林氏將卒、鄉兵、家屬人等】
    “林慶悖逆,枉陷南軍,已伏誅!”
    “林家一脈,不可一日無主,自今起,族眾推我林齊山,繼任林氏族主!”
    “昔日林慶之死,吾痛徹骨血;今朝我林齊山自繼,隻為林門不絕。”
    “林慶貽害已終,林氏血債未償。誰敢退一步,便是背宗棄族!”
    “大敵壓境,霧嶺若破,林氏將亡。凡能執兵者,不論男婦老幼,皆為家將,應守土死戰!”
    “退者斬,怯者殺!”
    “此令既出,誓以血火,洗我林氏辱名!”
    ——林齊山字。
    檄文下,一顆顆雞血石印泥,壓在旌旗底座。
    風吹過,每一字似都在燃燒。
    山寨後帳,夜深風寒。幾名林家老將圍著油燈低語,神色沉重。
    “這檄文……比林慶還狠。”
    “連婦孺都要守土?這是要滅門,滅族!這是林家嫡係的事,與我們何幹?”
    “林齊山是真想背水一戰,不留餘地了。”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林慶屍骨還沒冷,他就立刻傳位、逼戰……哪像是救林家,分明是踩人骨頭上位。過一把贏就死。”
    一人低聲:“當初他三年不言,忍氣吞聲,如今突然出手,就為了今天?”
    火光閃動,一名灰須老卒沉聲:“我們是林家的人,卻不是林家屠民的刀。”
    “噓!”一人猛地按住他手臂,警覺看向門簾。
    “別再說了,寨中眼線太多……小心——牆角有耳。”
    隨著時間的推移,士氣並沒有因為檄文變得同仇敵愾,反而變得越來越低。厭戰的情緒越來越高。
    有的老卒喃喃:“家主的屍骨都未入土,他就……登位了?”
    有人低聲道:“林家到底還有多少血要流?林齊山這是要拖著整個族一起陪葬?”
    年輕兵卒看向檄文,手中刀柄微顫:“要我們拚命可以,可他憑什麽一人稱王?”
    更有人在夜色中沉默不語,隻悄悄摘下了盔甲上的林氏家徽,藏進懷裏。
    營中,一些婦孺和老弱已開始悄然收拾包袱,有人想逃,有人怕死,也有人……開始懷疑自己到底為何而戰。
    一旁少年卒低聲問:“那,我們還……還打不打?”
    老將沉默不語,隻是望著山外密林深處那不見盡頭的檄文旌旗,眼神隱隱顫抖。
    山寨之中,一些林家婦人偷偷擦淚,也有年老者聚在一起低語:“我們缺兵少糧……這仗,還怎麽打?”
    ——
    夜幕之下,霧嶺山麓。
    許文山已經抄近路,率先趕到了帥帳。
    多時的圍山,已經讓軍中諸人心浮氣躁,每個人都憋著一股火。
    現在許文山歸營,所有人都明白,大決戰即將開始。
    霧嶺大營,帥帳前。
    晨風如刃,旌旗獵獵。
    大營內,一層層甲士早已列陣等候,火銃斜背,長槍林立,神情肅殺。
    許文山立於高台,手執蕭然親筆的戰令,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兵卒,朗聲開口:
    “殿下有令——!”
    聲音穿透寒風,震徹營地!
    “林慶已死,林氏山頭已亂!”
    “今夜徹底圍山,明晨辰時,四軍齊發!”
    “林齊山拒降不赦,屠民為兵,意圖苟延林脈。”
    “此戰,不破不休!”
    話音一落,營中一瞬寂靜,下一息,轟然炸開!
    “林慶死了?!”
    “哈哈哈,我就說那老狗挺不了幾天!”
    “圍了這狗窩半月,兄弟們憋瘋了!”
    “這回,是拔刀要命的時候了!”
    ……
    薑鳴鑄冷著臉點頭,眼中卻有殺意翻騰:“許將軍,兄弟們早沒耐心了”
    “這一次,我們南營要打頭陣,殺光林家的人,報仇雪恨!”
    營前東哨一名紅臉大漢兵卒,忽然吼道:
    “將軍——我們營前那口老井,凍了三天不敢打水,今夜我就要用林家老血解渴!!”
    滿營轟動,兵卒紛紛拍盔砸戈,高呼:
    “殺!!!”
    “還我兄弟的命——”
    “南境軍,今夜破寨——!!!”
    “蕩平霧嶺,統一南境!”
    許文山舉手,止住騷動,沉聲再道:“不隻你們在殺,殿下也動身了。”
    “他和慕容姑娘,帶著玄鴉、江九斤、廢人營主力,已經霧嶺深處。”
    “我們在破寨,他在取寶。等我們破寨之時,也是他取勝之刻!”
    這句話如一把火,直接燒進兵卒心頭!
    “殿下也親自上山?!”
    “我們都還沒殺夠,他就衝上去了?”
    “他信得過我們——那就不能讓他失望!”
    赤嶺節度使,楚天行披甲走出,肅然立於營前:“我帶著數萬弟兄,今夜必破西坡!”
    “誰願隨我突門第一槍?”
    一名偏將“撲通”一聲跪下,大吼:
    “願為先鋒,領三百死士破林寨天門!”
    兵卒嘩然,聲震穀地!
    許文山猛地將蕭然令旗插入地麵,喝道:
    “聽令——!”
    “今夜三更,閉營布陣。”
    “辰時鼓鳴,三軍合圍。”
    “霧嶺不破,誓不收兵!”
    “誓不收兵!!”
    一聲高過一聲,像雷鳴翻滾在山下!
    士卒熱血翻湧,老將披甲,少年磨刃,獵獵旌旗下,仿佛一頭沉睡的野獸即將醒來!
    旁邊,錦溪軍主將林羽卻沉著臉站起,抬手壓住眾聲,冷冷開口:
    “許將軍,我隻問一句。為何不早下令進攻?”
    “我雖是林家人,但是早就想殺了林齊山這個禍害。”
    許文山沒有急著答,他抬眼看了林羽一眼,忽而低聲一笑,像是早知他會問這話。
    “因為我們隻放一把火。”
    “這把火——得陸先生來點。”
    林羽微怔,目光深沉:“他?能燒穿霧嶺?”
    “他不燒穿。”許文山轉頭看向遠山黑影起伏,“他會燒出個洞來,讓我們把人——一個不剩地堵進去。”
    帳中一靜。
    而後,兵卒們忽然意識到什麽,那股被壓了太久的殺意與熱血,仿佛被人扯開了封口!
    士卒熱血翻湧,老將披甲,少年磨刃,獵獵旌旗下,仿佛一頭沉睡的野獸即將醒來!
    而此刻,許文山低頭,望向那封手令尾端的簽名:【蕭景玄。】
    他輕聲喃喃:
    “殿下……我們,替你清山。”
    ——這支軍隊,已不是半月前那個沉默的營。
    ——他們是霧嶺山下,壓不住的野火。